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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9章 199 父子相見

  秦嫣然學琴的地方在梨花巷東頭第一座宅子,秦滄闌第一次來,車伕顯然不是了。

   車伕輕車熟路地把馬車停在邊上。

   院子裏傳來宛轉悠揚的琴聲,秦滄闌不懂音律,彈琴與彈棉花的聲音對他來說沒區別。

   他在馬車裏等了一會兒,車伕問是否要進去問問,被他拒絕了。

   他是個粗人,家裏好不容易出個琴棋書畫的才女,他得好生珍稀着,千萬不能打攪了孫女兒學琴。

   只是這聲音着實有點兒催眠,他聽得直犯困,決定下來走走。

   他剛下地,便察覺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
   武將的直覺令他瞬間心生警惕,這些年刀口舔血多了,樹敵無數,十個人裏,怕是就有七八個想要他的命。

   不過——

   他秦滄闌的命可不是那麼容易取的!

   他不着痕跡的摸上腰間的匕首,一步步朝微微搖晃的大樹走了過去。

   若是蘇小小在這兒,一定能認出,這便是早上她與大虎溜小馬駒時,被一個抱着古琴的男人扶着乾嘔的那棵大樹。

   而樹上的動靜不是來自別人,正是來自大虎。

   大虎早上已經溜過小馬駒了,這會兒不大想陪弟弟們溜第二次,他悄咪咪地跑了。

   他對這座宅子裏傳出來的聲音十分好奇,又恰巧他學會了爬樹——

   秦滄闌望着頭頂搖搖晃晃的枝葉,冷冷一哼:“鬼鬼祟祟!何方宵小,納命來!”

   他個子極爲高大魁梧,饒是上了年紀,身板依舊挺拔如松。

   尋常人蹦起來也未必能夠着,他伸手就給撥開了。

   隨後,他看見了一個奶唧唧的小糯米糰子。

   圓圓的小臉蛋,黑葡萄似的大眼珠,眉毛透着十足的英氣,小鼻尖上因爬樹熱出了一點薄汗,小嘴兒微微張着。

   最近長牙的緣故,特愛流口水。

   大虎被抓包了,抱着樹幹,呆呆愣愣地看着他,像極了一隻圓滾滾的小食鐵獸。

   秦滄闌怔了一下。

   手一鬆。

   啪!

   被他壓住的樹枝一彈,大虎被彈了出去!

   秦滄闌眸光一動,飛身而起,一把抱住了在半空抱住頭、將自己蜷縮成一小團的大虎。

   這孩子,好生機敏!

   秦滄闌抱着大虎穩穩地落了地。

   令秦滄闌驚訝的是,懷裏的小傢伙非但沒被嚇哭,反而一臉激動地看着他。

   彷彿在說:再來一次!再來一次!

   秦滄闌忽然就笑了:“膽子倒是挺大。”

   不大也不會小小年紀便爬上那麼高的大樹了。

   “你家住哪兒?”秦滄闌問。

   大虎沒立刻回答他的話,而是眨了眨眼,低頭往下一瞧。

   哇哦。

   好高。

   秦滄闌說道:“你家住哪兒,我送你回去。”

   秦滄闌長得很兇,嚴肅起來能把孩子嚇哭的那種。

   大虎老老實實指了指自己家。

   秦滄闌皺眉:“你不會說話?”

   大虎眨眨眼。

   秦滄闌一貫沒有孩子緣,孩子見了他,嚇也嚇到不敢說話了。

   他不再追問。

   他彎身,打算將大虎放在地上。

   大虎的小腳腳往上一蜷,死活不挨地。

   秦滄闌無奈,只得將大虎重新抱了起來。

   奇了怪了,這孩子是讓自己嚇傻了麼?少有敢讓他抱的孩子。

   卻說蘇承帶娃溜馬,一回家發現少了一個娃,嚇得他汗毛都炸了!

   三人逃進山裏躲起來的經歷,蘇承至今回想起來仍會感到後怕。

   偏偏蘇二狗又出去買菜了,家裏沒個人看着,他又不能把二虎、小虎放在家裏,自己出去找人——

  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,一個高大魁梧、發須花白的大爺抱着大虎進了院子。

   說大爺有點兒不合適,此人雖長了點兒白鬍子、白頭髮,可那挺拔的身板兒,穩健的步伐,年輕人也沒他壯碩。

   形容一句寶刀未老,毫不爲過。

   他一身習武之人的打扮,腳踩黑靴,腰間掛着一把圖騰猙獰的佩刀,看着就很兇神惡煞!

   蘇老爹在心裏暗暗計量,自己在鄉下只能當個村霸,原來是少了一身裝備啊……

   蘇老爹依依不捨地移開目光,回頭他也要給自己整一套……

   蘇老爹去把大虎接過來。

   大虎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,衝爺爺伸出了手。

   “你方纔去哪兒了?是不是又亂跑了?”蘇老爹嚴肅地問大虎。

   大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,扭着小屁屁下來,吭哧吭哧地跑去後院了!

   蘇承咬牙:“這孩子!回頭告訴你娘!”

   院子裏只剩下蘇承與秦滄闌。

   蘇承向來恩怨分明,人家把大虎送了回來,怎麼說自己也得感謝一番。

   蘇承正色道:“多謝你把我孫子送回來。”

   秦滄闌虎軀一震:“那是你孫子?”

   “是啊。”蘇承挑了挑眉,揚起自認爲帥得慘絕人寰,實則滿是竈灰的花貓臉,“雖然我看上去很年輕,但我今年已經三十七啦!”

   鄉下人成親早,十幾歲當爹,三十幾歲當爺,比比皆是。

   秦滄闌頓了頓:“三十七,你和我兒子同歲。”

   蘇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中肯地說道:“那你長得着急了點兒。”

   秦滄闌:“……”

   蘇承問道:“你是住這兒的街坊?”

   秦滄闌說道:“我路過,孫女在附近學琴,過來走走。”

   “哦。”蘇承搬了個小馬紮坐下,也遞了他一個小馬紮,“我閨女小時候也學了幾日古琴。”

   秦滄闌在小馬紮上坐下。

   蘇承坐小馬紮已經很滑稽了,他比蘇承魁梧,簡直像是一座山丘壓了下來。

   “是嗎?”他努力適應小馬紮。

   蘇承道:“是啊,她天賦很好的,學太快,夫子們教不了她,就讓她退學了。”

   秦滄闌:年輕人,你這牛逼吹得有點大。

   蘇承的確是在瞎瘠薄吹。

   他的胖閨女別說學琴了,連摸都沒摸過呢,鄉下人填飽肚子都難,哪兒有閒錢捯飭這玩意兒?

   “咦?你也喜歡喫柚子?”

   秦滄闌留意到了院子裏的一株柚子樹。

   蘇承擺擺手:“哦,瞎種的,我喫不了,喫了渾身長疹子。”

   秦滄闌眸光一愕:“這麼巧,我兒子也是!”

   “唔。”蘇承纔不關心他兒子。

   蘇承瞥了他兩眼,眼珠轉了轉,問道:“你應該挺能喫的吧?”

   秦滄闌:這是什麼問題?

   蘇承輕咳一聲,端起一旁的小簸箕:“多謝你救了大虎,沒什麼好招待你的,自己家裏烤的紅薯,你嚐嚐。”

   快點幹掉它,這樣就不用他來喫了!

   秦滄闌看着簸箕裏黑乎乎的幾團,嚴重懷疑是他遞給自己的是幾塊燒黑的炭。

   “很好喫的。”蘇承賣力安利。

   秦滄闌拿起一個紅薯。

   蘇承又道:“咱家不興浪費糧食。”

   秦滄闌是啃過樹根、喫過觀音土的人,他不挑食。

   再說了,賣相是差了點兒,可好歹是紅薯,能難喫到哪兒去?

   秦滄闌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。

   下一秒。

   他虎軀一震,一股虎賁之氣直衝天靈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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