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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205 祖孫相見

  秦滄闌喫了藥,一覺睡到天大亮。

   醒來後,他坐在牀前發呆。

   小廝在門外喚了兩聲沒反應。

   以往這個時辰,秦滄闌早已在院子裏練了會兒劍了,小廝不放心,再想到他昨晚睡得早,一系列蹊蹺,讓人不得不擔心他是不是出了啥好歹。

   小廝鬥膽推門而入。

   “老太爺!”

   秦滄闌回神:“何事?”

   “啊,您……您沒事啊。”小廝愣愣地撓了撓頭,“您起晚了,我還擔心您……那什麼……啊呸,我這烏鴉嘴!”

   小廝訕訕一笑:“我讓廚房那邊準備早飯,今早是喫打滷麪還是包子?”

   秦滄闌興致缺缺:“都行。”

   “誒,小的知道了。”

   小廝退下。

   “慢着。”秦滄闌又叫住他。

   小廝躬身道:“老太爺,您有何吩咐?”

   秦滄闌道:“去把岑太醫叫來。”

   小廝忙道:“您不舒服嗎?”

   秦滄闌擺擺手:“沒有,你別聲張。”

   讓幾個孩子知道了,又得好一通折騰。

   “是。”

   小廝先去了廚房,隨後親自去了一趟岑太醫的家,今日運氣不錯,岑太醫不在宮裏當值,便隨小廝來了府上。

   秦徹去上朝了。

   秦嫣然去學琴,秦雲在院子裏養傷。

   府上挺清淨。

   岑太醫進了屋。

   秦滄闌已洗漱完畢,他沒胃口,早飯就擱那兒擺着。

   岑太醫揹着藥箱入內。

   見秦滄闌臉色不大對,岑太醫問道:“您的手又疼了嗎?”

   “不是手。”秦滄瀾皺了皺眉,有點兒不知該如何闡述。

   按他的性子,是不信這麼邪乎的事兒的。

   可那是蘇華音啊——

   他、他的小胖妻。

   岑太醫不解地問道:“那您突然找我過來是——”

   “咳。”秦滄闌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,“我昨晚服用你給我的止痛散了。”

   岑太醫很是驚訝:“您……才服用嗎?”

   他一直爲老護國公治療痛風,自然明白對方的病情有多重。

   老護國公的手不僅是痛風的原因,也有一定程度的積勞成疾,因此痛起來是常人無法忍受的。

   當老護國公說有點兒疼的時候,那就已經是疼到鑽心刺骨了。

   他本以爲,最多十日,老護國公就得服下止痛散——

   這都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——

   “呃……沒過期吧……”

   岑太醫暗暗嘀咕。

   “有效嗎?”他問。

   “你是指止疼的話,那是有的。”秦滄闌公平公正地說。

   岑太醫暗鬆一口氣。

   三個月了還沒過期,那看來家裏那些臨期的止痛散不用扔——

   秦滄闌問道:“你上次說,喫了那種止痛散會有副作用,讓我能不喫就儘量別喫。”

   “沒錯。”岑太醫道:“止痛散裏放了曼陀羅,這種藥草的根莖是有毒的,我放的劑量不大,不會導致中毒,但倘若長期服用,會導致一定程度的成癮性。少量服用問題不大,但也不排除嗜睡,渾身乏力,噁心,嘔吐,食慾不振。”

   秦滄闌又道:“除此之外,還有呢?”

   “嗯?”岑太醫不解地看向秦滄闌。

   秦滄闌清了清嗓子:“譬如……會不會看見什麼……”

   岑太醫會意:“你是指幻覺嗎?”

   “啊,就……做了個夢!”秦滄闌也擺爛了,“我喫了你的止痛散,晚上做夢了!我從前……不做夢的!”

   岑太醫想了想:“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。不過,您夢見什麼?”

   “我夢見華音了。”秦滄闌說。

   岑太醫一愣。

   岑太醫與秦滄闌認識了數十年,也算二人的朋友,這聲華音,他太懂。

   秦滄闌嘆道:“我夢見華音要殺我。”

   這個走向,岑太醫就不懂了。

   秦滄闌接着道:“她還託了個夢給我。”

   -

   岑太醫離開後,秦滄闌去了一趟馬場。

   他讓人配了一些小馬駒的精飼料。

   養馬的下人道:“小的一會兒給您送去府上。”

   “不必。”

   秦滄闌將飼料搬上馬車,親自去了梨花巷。

   他來到門口,看見一個小豆丁站在門檻後,探頭探腦地朝外張望。

   不知是不是小豆丁太可愛了,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。

   “大虎!”

   他記得這就是昨日的小傢伙。

   小豆丁抬頭,呆萌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是二虎。”

   秦滄闌一怔。

   二虎轉身,噠噠噠地跑去後院了。

   秦滄闌把飼料搬進前院。

   前院裏蹲着個小豆丁,正拿剷剷一下一下挖土。

   秦滄闌笑了笑:“原來你在這兒啊,大虎!”

   小豆丁扭過頭,表情嚴肅地說:“我是小斧啦!”

   秦滄闌再次:“……”

   秦滄闌沒在院子裏發現大虎。

   那孩子……該不會又去那裏爬樹了吧?

   很危險的!

   他放下飼料往外走。

   秦滄闌猜對了一半,大虎的確又去那裏,只不過,他今日沒爬樹。

   門兒是敞開的,裏面有天籟般的琴聲傳出來,他猶豫了一下,進去了。

   他追着琴聲,來到了一間廂房門口。

   男子跽坐在纖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,優雅從容地撫着一把古琴。

   咦,是昨天的帥叔叔。

   男子彈完最後一個音,淡淡地抬起頭來。

   大虎說道:“你彈得真好聽。”

   男子沒說話,垂眸撫摸琴絃。

   大虎又道:“你好了嗎?”

   男子依舊沒吭聲。

   “我可以進來嗎?”大虎又問。

   男子道:“隨便。”

   大虎先觀察了一下門口的鞋,想了想,也脫了自己的小鞋鞋。

   他把小鞋鞋擺好,穿着乾淨的足衣,噠噠噠地進了屋。

   他對那個長長的、能發出美妙的聲音的東西,感到十分好奇。

   可他沒着急去看琴,而是先從小荷包裏拿出一塊牛皮紙包着的點心,遞給男子。

   “我娘做的,很好喫,生病了也可以喫。”

   是枇杷與蜂蜜做的酥點,潤喉降噪,不上火。

   男子瘦可見骨,只因他對世上所有的食物都難以下嚥。

   大虎見他不接,也不氣餒,而是擱在了一旁的琴臺上:“我放這兒了,你可以餓了再喫。那,我先走啦!”

   男子疑惑地看了小豆丁一眼。

   彷彿是在驚訝,不是爲了琴來的嗎?怎麼把點心給他就走了?

   難道這世上,還有人單純地關心他?

   男子道:“你喜歡聽琴?”

   大虎愣了愣,第一次知道了這個東西叫琴。

   “喜歡。”大虎奶聲奶氣地說。

   “你坐下。”男子說。

   “哦。”大虎乖乖地在他對面,盤起小腿腿坐下。

   男子抬手,又撫琴一曲。

   另一間廂房內,正在爲秦嫣然授課的張琴師忽然頓住,凝神聆聽。

   “老師……”秦嫣然正想問他怎麼了,然後,她也聽見了自後院的廂房傳過來的琴聲。

   張琴師的眼底閃過極強的震撼:“他竟然……他竟然……”

   與之前隨手撥來調音的、斷斷續續的音節不一樣,這次,是一首連貫的曲子。

   如九天仙樂。

   秦嫣然一直認爲自己天賦極高,彈得極好,可與對方的琴聲一比,才知何爲真正的天籟。

   彈琴的想必是張琴師的大弟子。

   聽說他拜入張琴師門下十年了。

   自己纔不到半年。

   這麼一想,秦嫣然又不焦慮了。

   能教出如此優秀的弟子,足以說明張琴師的水平。

   自己這個師父是拜對了。

   相信假以時日,自己也定能成爲琴中翹楚。

   蘇小小並不知大虎又去聽人彈琴了。

   她回到家,只見到兩個小豆丁,於是問道:“舅舅和大虎呢?”

   小虎立馬賣了哥哥:“舅舅,拉qiu-qiu!大斧又,偷跑出去,聽那個啦!”

   聽那個?

   琴嗎?

   巷子裏彈琴的人家只有一戶。

   蘇小小去了東頭的宅子。

   秦滄闌在大樹上找了一圈,沒找着大虎。

   他擔心大虎是不是摔進人家院子了。

   他轉身來到那戶人家的門口,與也來找大虎的蘇小小碰了個正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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