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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2章 272 小小虐渣

  蘇小小與符郎中出了廂房。

   當着患者的面,符郎中不大方便詢問,這會兒大堂內只剩他倆,他道出了心中疑惑:“你是怎麼看出他肋骨骨折的?”

   蘇小小回憶道:“仁心堂的大夫問他哪裏疼時?他嘴上說渾身疼,手卻不自覺地摸了摸胸口。”

   符郎中問道:“所以你判定他胸腔內骨折了?”

   蘇小小微微搖頭:“只憑這個很難斷定,是仁心堂的大夫給他接上胳膊後,他出現了淺快呼吸。淺快呼吸常見於呼肌麻痹、肺炎、胸腔積液與氣胸等情況,再結合之前對他的觀察,我才斷定他出現了氣胸,並且極有可能是肋骨斷裂,戳傷肺部導致。”

   聽到這裏,符郎中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
   他感慨道:“當時那麼吵,你居然還聽出了他的呼吸?”

   蘇小小道:“不是靠聽,是靠觀察,每個人呼氣的長短與深淺,是可以根據胸腔與腹腔的起伏,以及肢體語言來判斷的。”

   這還真是……觀察入微啊。

   當然,這種事也得講天分的,有些大夫行醫十年、二十年,也未必能擁有蘇姑娘這般細緻精準的洞察力。

   曹廚子做了夜宵,喊了大家夥兒上後罩房喫飯。

   忙了大半夜,衆人的確有些餓了。

   蘇小小先去看了在楊氏房中呼呼大睡的三小隻。

   三小隻到了晚上就找她,誰也哄不住,因此她沒回去,他們也沒有。

   “辛苦你了。”蘇小小對楊氏說。

   楊氏忙道:“瞧東家說的,我也沒幹啥,三個孩子很乖的。”

   那是因爲他們跟你還不熟……

   等日後熟了,你將深刻體會到三小隻的旺盛精力。

   曹廚子過來,問蘇小小道:“東家,要不要給那位夫人也送點兒過去?”

   蘇小小嗯了一聲:“你去問問她喫不喫。”

   “誒!”

   曹廚子去了。

   那位夫人比他們慘,沒喫晚飯,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,聽說有喫的,也不挑剔,讓廚子給她端一碗過來。

   曹廚子做的是雞湯麪與青菜丸子,都是容易克化的東西。

   蘇小小讓鶯兒去把小韋子也叫了過來。

   衆人圍在桌邊喫夜宵。

   老實說,就在一個時辰前,他們還在擔心自家醫館究竟有沒有生意。

   畢竟隔壁是仁心堂啊,把鋪子開在它邊兒上不是自尋死路麼?

   誰曾想,還沒開張呢,第一個客人上門了。

   ……雖說是上的仁心堂的門,但被他們東家救下來了,那就是他們第一堂的!

   “東家真厲害!”鶯兒笑嘻嘻地說。

   蘇小小是東家,符郎中是二東家,兼蘇小小的師父。

   這是二人對外的身份。

   蘇小小逗她:“心裏不慌了?”

   鶯兒嘿嘿一笑:“不慌了!”

   東家很厲害,他們醫館日後一定能醫治很多很多的病人!

   蘇小小第二天要去宮學,開張的事以及那位患者後續的治療,都交給了符郎中。

   阿中不在,小韋子幫蘇小小把孩子抱了回去。

   到家後,蘇小小先去蘇二狗房中看了看,隨後回屋倒頭大睡。

   她又一次進入了藥房。

   蘇小小差不多摸清規律了,藥房月底獎勵她一次,她救治了危重患者,藥房也會獎勵她一次。

   獎勵偶爾延遲,但不會超過三日。

   這一次是一瓶基地研發的消化酶。

   這種藥……似乎又有點雞肋呀……

   -

   翌日上午是江夫子的課。

   前世她熬個三天三夜也不成問題,可誰讓這副身子不睡飽就跟嗑了藥似的。

   她渾渾噩噩地捱過了第一堂,課間額頭點在桌上睡了會兒,哪知就一睡不醒了。

   江夫子回到課室看到這一幕,着實氣壞了。

   不思進取,日日墊底也就罷了,居然直接在他課上睡起來了!

   江夫子抄起手邊的戒尺,就要朝蘇小小拍過去。

   靜寧公主氣場全開,一記冰冷的目光朝江夫子打來。

   你打一個試試?!

   江夫子:“……”

   中午,靜寧公主帶着蘇小小去後宮的太液池涼亭喫飯。

   她不喜歡帶蘇小小回坤寧宮。

   不是蘇小小不夠資格,而是坤寧宮太冷了,越是接觸,她便越是不希望將蘇小小帶去那座毫無人情味的宮殿。

   蘇小小無所謂。

   她又不巴結皇后,在哪兒喫不是喫?

   她唯一提過的要求是菜式別太多了,浪費很嚴重。

   今日,御膳房做了野生鱸魚湯、小花菇燉雞、釀茄子與清炒白菜。

   好喫是真好喫。

   然而蘇小小喫着喫着,咚的一聲,額頭砸在飯桌上睡着了。

   靜寧公主:……你昨夜究竟去幹什麼了?

   “蘇姑娘,蘇姑娘。”

   桃枝叫了兩聲。

   靜寧公主輕聲道:“算了,別吵她,讓她睡吧,你去拿我的披風來。”

   “是。”桃枝回坤寧宮抱了披風過來,小心翼翼地罩在蘇小小的身上。

   “飯菜撤了吧。”

   靜寧公主說。

   一個人喫,沒胃口。

   靜寧公主捧着書在涼亭坐了會兒。

   蘇小小睡得香甜。

   宮人們一個個驚掉下巴。

   蘇姑娘,全天下敢讓嫡公主如此等待的,你是頭一個啊。

   靜寧公主沒坐多久,皇宮身邊的梅姑姑過來了,道是皇后讓靜寧公主與自己一道去永壽宮探望太后。

   “夜裏驚了風,略有些咳嗽。”

   梅姑姑說。

   這個,靜寧公主是推辭不掉的,她留下了桃枝。

   蘇小小一覺醒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。

   桃枝長呼一口氣。

   蘇姑娘再不醒,她都不知該怎麼辦了,是叫醒蘇姑娘去上課呢,還是由着蘇姑娘接着睡呢——

   桃枝貼心地打了一盆水來,放了乾淨的巾子。

   蘇小小道了謝,洗了把臉,整個人精神不少。

   桃枝送蘇小小去宮學。

   蘇小小認得路,可既然靜寧公主交代了桃枝守着她,桃枝必定得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、有始有終纔行。

   蘇小小沒拒絕。

   這回二人沒走桃園,而是沿着太液池慢悠悠地朝後宮的出口走去。

   路過明月軒附近的小池塘時,遇上了幾個在外賞魚的千金。

   蘇小小起先沒在意,一直到,她聽見了自己。

   “那個鄉下丫頭實在過分!怎麼幹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!”

   “是啊,虧我以爲她只是鄉下來的,不懂規矩,心腸終究是不壞的,沒料到她居然打傷病人,強行把病人帶去自家醫館救治!這與土匪何異?難道就沒人管管嗎?”

   林如月哼道:“這種事怎麼管?除非病人自己去報官!”

   王小姐笑了笑:“大家都別說了,一會兒胡小姐過來,聽到我們在議論仁心堂的事,該難過了。”

   林如月嘆道:“仁心堂真可憐,怎麼攤上這種無賴?”

   話音剛落,一旁的王小姐重重地咳嗽了一聲。

   林如月正在興頭上,絲毫沒注意到王小姐的提示,繼續口若懸河地說道:“我聽說,她的娘很早就去世了,像她這種喪婦長女,有娘生沒娘養,難怪如此沒教——”

   她養字未說完,蘇小小神色冰冷地走了過來。

   王小姐趕忙扯了扯她的袖子:“咳咳!”

   林如月察覺到了什麼,轉頭一瞧,眼底閃過一絲被抓包的心虛與窘迫。

   然而她不會在一個鄉下丫頭面前示弱。

   她虛張聲勢地說道:“我說錯了嗎?你原本就是有娘生、沒娘——啊——”

   蘇小小沒與她廢話,直接抓住她領子,將她扔下了水!

   這一幕,直把衆人看懵了。

   從前她們可沒少奚落這丫頭,這丫頭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,她們還當她沒脾氣呢……

   林如月不會水,在水裏掙扎了半晌,才被一旁的太監宮女救上來。

   林如月溼噠噠地癱坐在草地上,想大罵一句“姓蘇的,你瘋了嗎”,然而一對上蘇小小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,她的聲音哽住了。

   這會兒臨近上課,惠安公主也從啓祥宮過來了。

   她看到這邊有動靜,帶着宮女走過來,問道:“你們這是怎麼了?”

   林如月瞬間如同看見了救命的稻草,眼眶一紅,對着惠安公主哭訴道:“公主,蘇小姐把我推下水!請您一定爲我做主啊!”

   這丫頭與靜寧公主走得近,而惠安公主與靜寧公主一貫不對付,有個打壓靜寧公主的機會,惠安公主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的吧?

   姓蘇的,你死定了!

   惠安公主果真傲慢地揚起下巴,質問蘇小小道:“你爲什麼推林小姐下水?”

   蘇小小睨了惠安公主一眼。

   林如月趁熱打鐵,不給蘇小小爲自己辯駁的機會:“她自己在京城橫行霸道,我方纔不過是就事論事,她就惱羞成怒之下將我推下了水?”

   惠安公主問道:“她幹什麼橫行霸道了?”

   林如月控訴道:“她們家的醫館,爲了搶仁心堂的生意,故意打傷了仁心堂的客人!”

   惠安公主叉腰道:“竟有此事?蘇小姐,你太過分了!”

   桃枝見狀,心道壞了。

   自家主子不在,這裏沒人壓得住惠安公主,蘇姑娘凶多吉少了……

   桃枝的耳力不如蘇小小,因此方纔幾個千金的談話,她實在並未聽清。

   她也不明白,蘇姑娘怎麼突然就對林小姐動手了。

   可她相信蘇姑娘的爲人。

   她衝上前道:“惠安公主,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……”

   “你給我閉嘴!”惠安公主纔不會給靜安的宮女面子。

   惠安公主對蘇小小道:“你趕緊向林小姐道歉,祈求林小姐的原諒!否則,本公主今日定要狠狠地罰你!”

   “太皇太后駕到——”

   伴隨着太監的通傳聲,一頂明黃色的鳳攆緩緩地朝衆人走了過來。

   惠安公主與諸位千金趕忙轉過身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。

   蘇小小舉眸望向紗幔中若隱若現的身影,自那日一別後,她再沒見過太皇太后。

   鳳攆中,太皇太后清冷地開了口:“出了什麼事?”

   惠安公主將事情經過說了,她沒添油加醋,也沒惡意歪曲,林如月如何講的,她便是如何複述的。

   太皇太后沒問蘇小小,而是看向蘇小小與林如月之外的諸位千金:“你們可有什麼話說?”

   這是在找衆人要證詞了。

   林如月也不怕。

   她們和自己一樣看不慣那丫頭,纔不會替那丫頭說話!

   念頭剛一閃過,一個在人羣中毫不起眼的千金慢吞吞地走了出來:“太、太皇太后,臣女……有話要說。”

   “你是誰家的?”

   “盧家。”盧穎道。

   鳳攆邊上的心腹太監小聲道:“盧家來了兩位參選的千金,一位原配所出,一位繼室所出,這一位是繼室的。”

   太皇太后淡淡抬手,心腹太監欠身,朝後退了退。

   “盧小姐。”太皇太后道,“但說無妨。”

   盧穎咬脣道:“林小姐言語中傷了蘇小姐。”

   林如月眉頭一皺!

   盧穎捏了捏帕子,給自己壯膽,接着道:“林小姐說,蘇小姐自幼喪母,乃喪婦長女,有娘生,沒娘養……缺教養!”

   此話一出,所有人的頭皮都開始發麻。

   完了,真完了。

   方纔她們爲何不替那丫頭說話,當真是多維護林如月嗎?

   是因爲……她們不敢提這番話呀!

   誰不知太皇太后也是幼年喪母,十歲喪父,不得已才投靠了遠房表親郭家。

   林如月罵那丫頭的一番話,不也戳中了太皇太后的痛腳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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