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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 168 蘇淵之怒

  蘇淵摩挲着手裏的玉佩,一瞬不瞬地看向蘇老爺子。

   這一刻的他不再是一副溫潤和善的樣子,他有了上位者的氣勢與棱角:“你確定,你們家當年賣過另一塊玉佩?”

   蘇老爺子在村裏德高望重,可在京城諸侯的面前,他不過是一介草莽。

   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。

  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   蘇淵凌厲地說道:“玉佩不是你們家的,你心知肚明,我最後問你一次,你們當年是不是賣掉了另一塊玉佩?”

   蘇小小手中拿的是左佩,老蘇家賣掉的是右佩。

   而秦徹當年回京與秦家相認,拿的就是右佩。

   蘇淵冷聲道:“你可知這是御賜之物,私自販賣,死罪一條!”

   蘇老爺子腿一軟,身子踉蹌了一下!

   蘇淵道:“你若如實回答,我便不追究了。”

   蘇老爺子招了:“我……我確實賣了!我和我爹一起賣的……”

   在一個諸侯的面前,蘇老爺子沒有絲毫反抗之力。

   蘇淵接着道:“賣給誰了?”

   蘇老爺子答道:“一個商人,具體是誰我也不認識,我爹去談的,我在外頭等着,聽那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的。那之後,我們也再沒見過他,所以如果你非要問我他是誰,我真的回答不了。”

   蘇老爺子幾時有過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?

   真是讓人看着都解氣。

   蘇淵又道:“你賣掉的那塊玉佩哪裏來的?”

   里正緊張地看向了蘇老爺子,他心裏隱隱猜到了一點,卻不願去直面。

   畢竟,這是他和全村鄉親敬重了三十年的人啊……

   蘇老爺子暗暗拽緊了拳頭。

   他開始後悔今日的計劃了。

   若早知會碰上京城來的貴人,他說什麼也不上小蘇家作死的。

   蘇老爺子閉了閉眼,說道:“是、是蘇承身上掉下來的……他還小,不知打哪兒撿了半個餿掉的饅頭,沒喫上兩口,被幾個災民搶了,他的玉佩……就是那時候掉的。”

   蘇玉娘道:“看見也不上前制止?”

   蘇老爺子道:“那麼多災民,我們管得過來嗎?”

   蘇小小道:“那你撿了我爹的東西,卻不還給他,與偷何異?”

   蘇老爺子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。

   現在說後悔也晚了,老蘇家的裏子面子,全被這個京城來的貴人撕裂了。

   他引以爲傲的德高望重,在絕對的權勢面前,竟是如此不堪一擊!

   他就好比那池塘裏的蛙,讓一羣小魚蝦敬仰了多年又如何?

   蒼穹之上飛來鷹隼,拍拍翅膀,就能掀了整個池塘!

   他再次看向了蘇承。

   蘇承愣呆呆的,完全狀況外。

   蘇老爺子又想到了貴人說的話,此乃御賜之物。

   如果這是御賜之物,那麼擁有御賜之物的蘇承又是什麼來頭?

   他似乎……一直都錯了。

   他錯了,他爹也錯了。

   他們以爲那個孩子活不下來的。

   早知今日,他們就該收養了蘇承——

   蘇老爺子的思緒從未如此混亂過,乃至於腦子裏冒出了無數荒誕的念頭。

   只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。

   “鄭廣,先把人帶下去。”

   “是!”

   鄭廣將老蘇家人帶走了。

   蘇淵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求證,他轉頭看向蘇承那與姑姑如出一轍的眉眼:“你的玉佩是哪裏來的?”

   蘇承大大方方地說道:“哦,我撿的。”

   蘇淵的眼底掠過一絲失望:“在哪裏撿的?”

   蘇承道:“不記得了,反正打記事起,我身上就有這塊玉佩。”

   這句話又讓蘇淵的眸子再次一亮:“會不會……不是你撿的?”

   蘇承撓撓頭:“方纔聽你說,這玩意兒挺有來頭的,不是我撿的,難道是我自己的嗎?不怕你笑話,我小時候就是個放牛的!”

   聽到蘇承放牛長大,不知爲何,蘇淵的心裏忽然有些抽痛:“你爹孃身在何處?”

   蘇承道:“我沒爹孃。”

   蘇淵一愣。

   蘇小小解釋道:“三十年前鬧災荒,我爹是流落到這裏的,關於兒時的事,他能記起來的很少。其實我也懷疑過這塊玉佩就是我爹的,可是,方纔你說它是御賜之物,那應該不是了。”

   她爹無論如何,也不可能與皇室扯上關係吧?

   蘇淵忙道:“它不是御賜之物,我剛剛是嚇唬那家人的。”

   呃,這麼腹黑的嗎?

   蘇小小道:“所以你剛剛是爲了替我們解圍?”

   蘇淵當然不全是爲了替小蘇家解圍,但是有些話,他現在還不能說。

   他再一次看向蘇承,“我能冒昧地問一句,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嗎?”

   ……

   田埂。

   衛廷在幫老李頭犁地。

   老李頭不慎閃了腰,衛廷路過,就過來幫了會兒忙。

   他其實也不懂犁地,是他家驢子帶着李家的牛犁的。

   別說,犁得還挺正。

   這會兒天色有些晚了,地裏沒有別的鄉親。

   “大人!”

   尉遲修施展輕功過來。

   衛廷將鞭子扔給他。

   尉遲修皺眉:“大人,我不是來犁地的!”

   衛廷淡道:“現在是了。”

   尉遲修:“……”

   “大人,我是有事稟報!”

   “你最好是有正事。”

   那些屁股痛、胸痛、不純潔的破事,衛廷不想聽。

   尉遲修正色道:“當然是正事!大人,你的岳父又去劫了個人回來!”

   衛廷:“什麼叫又?”

   尉遲修自動跳過送命題:“大人你猜他這回劫的是誰?居然是蘇淵!大人你沒猜錯!就是鎮北侯府的那個蘇淵!”

   衛廷神色一頓。

   尉遲修道:“大人!屬下去殺了他吧!”

   不能殺蕭重華,好歹讓他殺個蘇淵啦!

   不然日子可真太無聊啦!

   他是一個殺手,殺手啊!

   “大人,殺吧?不殺的話,一會兒被蘇淵瞧見,你就暴露啦!蕭重華髮現你,不往外聲張,是想暗中除掉你,蘇淵不一樣,他會回京城告御狀的!”

   衛廷若有所思。

   尉遲修鍥而不捨。

   “大人,需不需要我提醒你,你如今應該在京城的護國龍寺奉旨修行啊?”

   “雖說是帶髮修行,那也是修行啊!”

   “或者我應該叫大人,玄心和尚?玄心大師?”

   ……

   從小蘇家出來,蘇淵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。

   鄭廣道:“爺,您剛病了一場,咱們先去客棧歇息一晚吧。”

   “不。”蘇淵調整了一下呼吸,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,“回府城!”

   “可是您——”

   鄭廣想說您死裏逃生,連番趕路怕是喫不消啊。

   可他聽着車廂內紊亂的氣息,把到嘴邊的話嚥下了。

   他十三歲入府,給世子做小廝,這一做就是二十年。

   他很瞭解世子,除非出了大事,否則不會情緒如此得厲害。

   二人連夜返回府城祖宅。

   拉車的是上等戰馬,速度比一般的馬車快,後半夜,蘇陌便聽下人稟報——大爺回來了。

   蘇陌忙穿了衣裳去見父親。

   “父親,您連夜趕回來了,可是請到符太醫了?”

   符太醫當年假死離京,連三殿下都被矇在鼓裏,若不是鎮北侯有慧覺師太這層關係,怕是也不能得知符太醫的真實消息。

   蘇淵一宿未眠,身體疲倦,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,亮得逼人。

   蘇淵道:“符太醫那兒……我晚了一步,他已經去世了。”

   蘇陌道:“什麼?那祖父豈不是……”

   蘇淵擺擺手:“符太醫的兒子繼承了他的醫術,你祖父的病你先彆着急,我有另外一件緊急的事情告訴你。”

   上一次父親如此鄭重,是他與林家千金的親事。

   “父親。”

   蘇淵將在玉佩的事兒與兒子說了。

   蘇陌震驚:“父親的意思是……秦徹他……”

   蘇淵道:“現在還不好說。”

   這件事太大了。

   大到蘇淵自己都不敢信。

   如果秦徹拿回來相認的玉佩,當真是老蘇家賣掉的那一塊,事情就有貓膩了。

   平心而論,他不願去懷疑秦徹的,可蘇承與姑姑的眉眼太過相似,那小丫頭的身上也有幾分姑姑年輕時的影子。

   還有他在小蘇家時,心底升騰起的那股子若有若無的親近——

   “蘇承的生辰也是正月二十九……”

   太多太多巧合了。

   蘇陌狐疑道:“可是,如果他纔是……爲何改名蘇承?”

   蘇淵搖頭:“不清楚,六歲前的事,他不大記得了。可是陌兒,我見到那丫頭的第一眼,就想到了姑姑,我見到蘇承,又……”

   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絕對,蘇淵閉了閉眼,平復了一下情緒。

   蘇陌沉吟道:“父親,恕我直言,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……”

   蘇淵道:“你是指陰謀嗎?”

   蘇陌沒有否認:“事關重大,父親,我們必須慎重。”

   這不僅是蘇家的事,還關係到整個秦家。

   蘇淵想了想,說道:“你的顧慮不無道理……這樣,你即刻飛鴿傳書,將此事稟報給你祖父。”

   蘇陌道:“父親,咱們不用再查查,查過之後再告知祖父?”

   蘇淵的態度很堅決:“先稟報你祖父,你想查,也可以派人去查。”

   蘇陌應下:“知道了,父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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