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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 192 相認

  秦雲今日是碰到了硬茬兒。

   作爲秦、蘇兩家的寶貝疙瘩,誰見了他不給秦、蘇兩家幾分薄面。

   沒他身份貴重的,不敢招惹他。

   比他身份貴重的,他年紀尚小,人家一般也會包容他。

   總而言之,言而總之,秦雲被教訓得很慘。

   他的狐朋狗友也沒落下。

   孫況覺得自己實慘,他可是不想動手的,也曾試圖勸阻秦雲的,咋也一塊兒捱揍了?

   秦雲的身份方纔已經自爆了,用不了一日,護國公府的小公爺當街欺凌幼童並慘遭教訓的消息便會不脛而走,如雪花一般遍佈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
   可以想象等秦雲回了國公府,等待他的將是另一頓雷霆怒火。

   這邊,秦雲幾人被當街執法,另一邊,女子帶着三小隻進了店鋪。

   她要了一間廂房,問三小隻:“你們和誰一起出來的?”

   大虎道:“和舅舅。”

   女子又道:“那你們舅舅呢?”

   二虎道:“在茅廁。”

   小虎捏着鼻子道:“拉qiu-qiu!”

   一旁的侍女沒忍住,噗嗤笑了一聲。

   女子的神情沒多大變化,只是在聽到他們是有家人陪伴時,神色稍稍鬆了下。

   她叮囑道:“以後不許亂跑了知道嗎?”

   小虎:“嘰道了。”

   “還有。”女子道,“也不許再撒謊。”

   三人眨眨眼看着她。

   女子哼道:“你們以爲我沒看出來嗎?”

   三人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,約莫是想打鬼主意的,可是轉到最後,三人齊齊低下了頭。

   “他們要欺負舅舅。”大虎說。

   “好多好多人。”二虎說。

   小虎小手往下一指:“堵巷幾!”

   女子愣了下。

   她、她不是指這個……

   等等,這幾個小傢伙當真是在碰瓷兒嗎?!

   “你們……”女子的氣兒忽然就不順了,她,堂堂皇族殿下,竟然被幾個小崽子給耍了。

   “還、還有嗎?”

   她咬牙。

   二虎眨眨眼說道:“我不痛。”

   小虎擺擺小手:“小斧也不痛痛。”

   大虎點頭點頭。

   女子:“還有嗎?”

   大虎想了想:“偷喫糖了。”

   早上偷喫的。

   兩個小傢伙唰的看向大虎,大虎你怎麼能這樣?!

   難怪他們的糖糖少了!

   二虎以爲自己已經夠腹黑了,沒想到大哥比他還能玩陰的!

   好氣哦!

   女子按住微微起伏的胸口:“你們再想想,你們今天還有沒有撒別的謊?就方纔——方纔你們見到我之後——”

   三人皺着小眉頭,仔細回憶,小臉嚴肅到不行。

   片刻後,三人齊齊搖頭。

   沒有啦,今天撒的小謊謊全交代完啦。

   叫仙女姐姐不算撒謊啦,是小紳士的禮貌啦!

   女子的心情再次雀躍起來。

   “大虎二虎小虎!”

   後院,蘇二狗在找三小隻了。

   三小隻告別了女子,呲溜呲溜往下走。

   女子一直等到蘇二狗將三小隻領走,才帶着侍女回到了馬車上。

   “仙女小姐姐……”

   女子捂住臉,害羞又激動,不是耳朵擋着,她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去了。

   今天天氣真好!

   小孩子真可愛!

   她要回去生一窩!

   她沒駙馬。

   哦,那沒事了。

   ……

   卻說秦雲被狠狠教訓之後,被侍衛擡回了家。

   秦嫣然見到遍體鱗傷的弟弟,臉色就是一變:“怎麼弄的?!”

   秦雲長這麼大,就沒受過如此之重的責罰,他連哭嚎的力氣都沒了,只能小聲地啜泣着。

   她又看向秦雲的貼身長隨:“你來說!我弟弟到底怎麼了!誰把他打成了這樣!”

   長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。

   通過他的描述,秦嫣然猜了個七七八八。

   完全不將護國公府與鎮北侯府放在眼裏的皇族,放眼全京城也只有中宮的那位殿下了。

   與惠安公主同歲,至今未曾婚配。

   與擁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稱的惠安公主不同,這位殿下的容貌十分普通,甚至可以算是有些醜陋。

   但欽天監爲她算過,她的八字極旺皇族,加上又是中宮嫡出,因此頗受陛下疼愛。

   秦雲哭喪道:“姐……你替我告訴姐夫……讓姐夫教訓她……”

   秦嫣然捏緊了手指,嬌聲呵斥道:“你少給三殿下惹麻煩!”

   教訓中宮嫡出,不要命了?!

   再說了,原也是秦雲不對。

   秦嫣然道:“你以後不要再如此任性胡鬧了,你是國公府的小公爺,記住自己的身份!別再四處闖禍!”

   ……

   蘇二狗帶着三個小傢伙回到了家中,他這人神經大條,出鋪子時秦雲一夥人正被教訓,他也不知是爲了他才被教訓的。

   三小隻不肯進門,探頭探腦地朝院子裏張望。

   “幹嘛呢?進來呀!”蘇二狗說。

   三小隻小心翼翼地走進來,躡手躡腳,做賊一般,弄得蘇二狗一頭霧水。

   三人來到蘇承的門口,唰的推門而入,將房門關上了!

   蘇二狗:“……”

   ……

   蘇小小太累了,一覺睡到了下午。

   迷迷糊糊間,她隱約感覺有人在兇巴巴地瞪着她。

   可她一想又不會,家裏人都很寵她,纔沒人瞪她呢。

   唔,一定是錯覺。

   她翻了個身,繼續睡了。

   盤腿坐在牀上,一動不動瞪了她一整天的衛廷:“……”

   傍晚時分,三小隻去溜小馬駒,蘇二狗不近不遠地跟着。

   蘇老爹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前院,他腳邊是託鐘山爲他弄來的細竹篾。

   竹篾處理過,去了水分,乾燥而有韌性。

   小時候,只給人放牛喫不飽肚子,因此他也和人學過一點手藝,有時候是偷學,有時候是給人幹活兒,能混口冷飯喫。

   閨女的簍子用壞了,他想給閨女做個新的。

   集市上有賣的,但,一是貴,二是不如他做的堅實耐用,最重要的是,閨女簍子裏要放藥箱,格局就與普通的簍子不一樣。

   他許多年沒編竹筐了,有點兒手生,把掌心劃了兩道口子。

  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,血幹了繼續編。

   編着編着,漸漸進入狀態,動作變得熟稔迅速起來。

   蘇淵挑開馬車的車簾,看到的就是蘇承埋頭編竹筐的一幕。

   他心口一酸,扭頭望向身邊的虛弱的老者:“父親……”

   老侯爺是一個時辰前醒來的,這一次沒有立馬昏睡過去,神志也很清醒。

  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們在哪裏。

   當蘇陌交代了一家人的住處後,他不顧蘇淵與蘇陌以及符郎中的反對,拖着病弱的身軀趕了過來。

   蘇陌蘇淵伸手去扶他。

   老侯爺擺擺手,示意他可以自己走。

   父子倆清楚老侯爺脾氣,不敢與他拗着來,否則老人家一激動,又暈倒了,那就當真麻煩了。

   老侯爺戎馬一生,也不是白練的,這幾日的昏迷大半是因爲中毒,如今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,不說立馬生龍活虎,走幾步是沒大礙的。

   他緩緩地來到蘇承面前。

   蘇承編竹筐呢,忽然感覺頭頂一暗。

   他帶着幾分不好相與的煩躁,抬起頭來,見到是個老人,他又把戾氣壓下了,不鹹不淡地問道:“你誰呀?”

   老侯爺看着與妹妹如出一轍的眉眼,心情難以壓制地激動起來。

   “你……你是蘇承?”

   他顫聲問。

   “啊,我是。”蘇承伸了伸有些酸脹的大長腿,他個子高,坐小馬紮喫力。

   老侯爺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。

   蘇承本能地往後一仰,古怪地看着他:“你幹啥?”

   太像了……

   像他……也像妹妹……

   但還有一件事要確認。

   “能不能……讓我看看你屁股……”

   蘇承虎軀一震,怒目而視,一蹦而起,一個大耳瓜子呼了過來!

   老侯爺被呼倒在了地上,艱難地把話說完:“……上的胎記……”

   話落,老侯爺兩眼一黑,頭一歪,暈過去了!

   蘇承:“……”

   --

   一刻鐘後,被強行搖醒的蘇小小,打着呵欠從蘇承的屋子裏出來。

   她來到堂屋,看了眼一臉焦急的蘇淵、神色凝重的蘇陌,以及有一丟丟小尷尬的蘇老爹。

   “沒大礙,睡着了,一會兒就能醒了。”

   此話一出,所有人暗鬆一口氣。

   “我能進屋看看嗎?”蘇淵問。

   蘇小小點頭:“請自便。”

   父子二人都去了老侯爺那邊。

   堂屋裏剩下父女二人。

   蘇小小頂着滿頭問號:“爹,你怎麼就把人給揍了呢?”

   蘇承輕咳一聲,嘀咕道:“誰讓他要看我屁股的……”

   蘇小小:“人家那不是……”

   蘇承:“還喘了口大氣。”

   蘇小小無言以對。

   蘇承困惑道:“閨女,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?那個人是誰呀?他幹嘛要看我胎記……他咋知道的?那個叫蘇淵的我倒是認識,上次他去過咱們家,另一個是他兒子嗎?長得挺像,被我打暈的是他老子……咳咳,他爹?”

   蘇小小早先不說,是不清楚這一家子的人品,也不希望蘇老爹受到任何形式上的傷害。

   一開始不作期望倒也罷了,期待過後的失望纔是最傷人的。

   可既然事已至此,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。

   蘇小小決定將玉佩的事和盤托出。

   “爹,你還記得你身上的那塊玉佩嗎?就是你當成傳家寶的那一塊。”

   蘇承道:“記得,咋啦?”

   蘇小小又道:“那塊玉佩原是一對,你說你不記得是哪兒來的了,可能是撿的。”

   蘇承道:“是啊,而且我還撿了一對呢,後面被老蘇家偷去了一塊,這事兒我知道啊。”

   蘇小小定定地看着他:“爹,玉佩不是你撿來的,它們本來就是你的。”

   蘇承:“???”

   蘇陌過來了,說老侯爺醒了,讓他倆進屋一趟。

   看着祖父高高腫起的臉,蘇陌算是明白那丫頭吊打秦雲時的反應速度從何而來了,妥妥的遺傳。

   老侯爺的眼底沒有絲毫不虞。

   皇帝都不能打他臉,蘇承打了。

   打了就打了。

   方纔蘇承的話,他聽見了。

   屁股上是有胎記的!

   其實看不看胎記都不重要了,從見到蘇承的第一眼,他就知道是妹妹的孩子。

   這種感覺從未如此強烈。

   “我來說吧。”蘇淵嘆道,“蘇承,你手上的玉佩是我姑姑的。當年我姑姑及笄,我父親送了她一對對佩,就是你手中的那一對。”

   回京城的路上,蘇淵就反覆思量過了。

   萬一是真的,萬一蘇承的確是姑姑的血脈,他該怎麼與蘇承說?

   他想了無數的話,可真到了開口的一霎,又發現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。

   “……半路遭遇追殺,馬車又驚了馬,姑姑和你不知所蹤。”

   “我們找到了已經嚥氣的姑姑……沒找到你。”

   蘇承的腦子裏,連續不斷地閃過這兩晚的噩夢。

   瘋掉的馬,無盡的追殺,滿地的鮮血,一個早已模糊了容貌的女人從血泊中掙扎爬起來,緊緊地抱了他一會兒,咬咬牙,用最後的力氣將他推下冰冷的湖水。

   他一點點墜入冰冷的湖底。

   他看見刺客的長劍刺穿了她的身體。

   她的臉上沒有疼痛,她扭着頭,微笑着望向墜入湖底的他,無聲地說。

   “活下去……徹兒……你要活下去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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