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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9章 319 神醫小小

  景宣帝深深地看了埋頭找藥的蘇小小一眼,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后走過去:“母后。”

   太后不鹹不淡地喝着粥。

   景宣帝的面子有些掛不住,但這些年也習慣了。

   倒是靜寧公主欠身行了一禮:“父皇。”

   又對着跟在他身後的皇后也行了一禮,“母后。”

   太后瞪了靜寧公主一眼。

   靜寧公主不動聲色地繼續喂粥。

   福公公邁着小碎步悄咪咪地靠近景宣帝,小聲稟報:“太后能聽見了,頭不暈了,也能喫進去東西了。”

   景宣帝的心情很複雜。

   他一邊希望太后能被治癒,可一邊又不希望是這丫頭治癒的。

   畢竟——

   “畢竟你父皇答應得如此爽快,不是多信任她,也不是多器重蕭重華。是因爲萬一她治不了,你父皇就可以治她死罪,用她的命,脅迫蘇承主動交出兵權。”

   景宣帝離開後,屏風外的皇后低聲對靜寧公主說。

   靜寧公主深以爲然。

   皇后看了眼屏風內爲太后聽診的蘇小小:“這丫頭的醫術倒是讓人意外。”

   靜寧公主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脯。

   她說道:“母后,你回坤寧宮吧,今晚我陪皇祖母。”

   皇后知她是陪伴自己同窗,也不點破,嗯了一聲,帶着宮人離開了。

   半路,一個小太監匆匆迎了上來,稟報道:“皇后娘娘,陛下……去啓祥宮了。”

   啓祥宮是嫺妃的住處,景宣帝有陣子沒去了。

   皇后不甚在意道:“知道了。”

   梅姑姑見她如此淡定,不由地替她着急了起來:“娘娘,好不容易纔讓嫺妃失寵,可不能再讓她得寵了!想個法子,讓陛下來坤寧宮吧?”

   皇后淡道:“他這段日子來得還不夠嗎?”

   ……

   太后躺在風牀上,看着蘇小小用奇奇怪怪的布條纏住她的胳膊,還用內力讓布條鼓脹起來——

   其實不是內力啦,是血壓計,氣囊吹起來的。

   太后不懂,她就認爲是內力。

   隨後,她又看見小丫頭把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東西伸進了她衣襟裏,在她的胸口摸來摸去。

   “你……你別太放肆了!”

   她咬牙。

   蘇大夫嚴謹地說道:“這是檢查,別動,來深呼吸,吸氣——”

   太后一邊瞪她,一邊老老實實吸了口氣。

   蘇小小:“呼氣——”

   太后瞪着眼呼氣。

   如此反覆數次,蘇小小收了聽診器。

   太后良久才平復了一道懿旨賜死蘇小小的衝動。

   她淡道:“丫頭,你還沒說,你和蘇華音到底什麼關係。”

   蘇小小打開醫藥箱,把聽診器放了進去:“哦,她是我祖母。”

   太后微微一愕:“你爹是蘇承?你是那個在民間長大的丫頭?”

   “是。”

   沒想到連太后也聽說過她,她這算不算出名到皇宮了?

   太后端詳着蘇小小的小圓臉:“你長得……真像你祖母……”

   蘇小小問道:“太后認識我祖母?”

   太后卻沒往下說了。

  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蘇小小一眼,說道:“你走吧,往後不要來給我治病了,你治不好的。”

   ……

   太后累壞了,喫完粥便歇下了。

   靜寧公主走進屋,她身後跟着桃枝。

   “餓了吧?”她說,“去喫點東西。”

   “好。”蘇小小跟着她去了隔壁偏殿,靜寧公主留下桃枝與掌事太監一道照看太后。

   二人在凳子上坐下,隨行伺候的小太監打開食盒,端出幾盤熱氣騰騰的菜餚。

   “你也喫。”蘇小小對靜寧公主說。

   “我喫過了。”靜寧公主道。

   頓了頓,又對小太監道,“給我乘碗湯。”

   小太監給她盛了一碗烏雞湯。

   靜寧公主喝了一口,問蘇小小道:“我皇祖母的病情如何了?”

   蘇小小道:“老實說,情況不大好。”

   靜寧公主納悶道:“她不是已經能聽見了嗎?也不頭暈嘔吐了。”

   蘇小小解釋道:“耳石症是突發的病情,真正讓太后一病不起的是不可逆的衰老,以及日積月累的憂思過重。”

   有些類似於前世的抑鬱症,但又不完全一樣。

   靜寧公主道:“太醫也說是心病。”

   蘇小小道:“心病是其中一個原因,身體的不適會在某種程度上加重她的心病。”

   靜寧公主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:“這麼說,我皇祖母還有救?”

   蘇小小點了點頭:“我需要看看她的病史與醫案,再做詳細的治療方案。”

   靜寧公主道:“這個不難,太醫院有記錄。”

   蘇小小頓了頓,不動聲色地說道:“另外,有關太后心病的原因,如果方便的話,也希望你能告訴我。”

   靜寧公主不疑有他,無奈地說道:“再有幾日便是南陽王的忌日,每年四月前後太后都會犯病,今年最嚴重。其實只要熬過四月,她就會好一些。”

   南陽王全家是在四月被滅門的,當消息傳回京城時,永壽宮的哭聲響了整整一夜。

   太后一整年沒見景宣帝,次年母子相見的第一面,太后便狠狠地掌摑了景宣帝一耳光。

   景宣帝本是要將南陽王謀反的罪行昭告天下,太后以死相逼。

   “你已經害死你大哥了,你還嫌不夠,還要留下千古罵名,讓他被後世唾棄!你不如連哀家也一起殺了!”

   南陽王造反的事就這麼被瞞了下來。

   天下那麼大,知情者多,不知情的百姓更多。

   起先還有人四處打聽,隨着時間的流逝,漸漸沒人去關注南陽王一家的真相。

   只有太后永遠地將喪子、喪孫之痛記在了心裏。

   蘇小小若有所思地喃喃道:“南陽王府……”

   南陽王府是活了一個小郡主的。

   太后知曉此事嗎?

   -

   太醫們各自收拾東西出了宮,胡九生也沉着臉坐上了回府的馬車。

   “等等。”走到一半,他叫住車伕,“去仁心堂。”

   車伕問道:“老爺,哪家仁心堂?”

   他們仁心堂在京城開了好幾家呢。

   “狀元街的。”胡九生說。

   兩刻鐘後,馬車停在了仁心堂的門口,車伕拿了腳凳過來,胡九生面無表情地下了馬車。

   胡碧雲在覈對庫房的藥材,聽說父親過來了,她忙放下手頭的活兒,去了二樓的賬房。

   “這麼晚,大哥怎麼過來了?”

   胡二爺讓出自己的椅子,恭謹地給胡九生泡了一壺茶。

   夜裏飲茶難眠,胡九生沒喝。

   “爹。”胡碧雲邁步入內。

   胡九生嗯了一聲。

   吳掌櫃看看三人,笑了笑:“我去樓下幫幫忙。”

   屋內只剩胡家自己人,胡碧雲開了口:“爹,您是過來拿藥材的嗎?是不是太后的病需要用到什麼珍稀的藥材?”

   胡九生皺眉沒說話。

   胡碧雲與胡二爺逐漸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。

   胡二爺問道:“大哥,出什麼事了?”

   胡九生沒回答他的話,而是問道:“隔壁有個姓蘇的醫女?護國公府的人?”

   胡碧雲蹙眉道:“爹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?”

   胡九生看向女兒:“你認識?”

   “宮學的同窗。”胡碧雲不鹹不淡地說。

   她如今是厭惡極了蘇小小,壓根兒不願提到她。

   胡九生問道:“那你知道她懂醫術的事嗎?”

   何止知道?自己還被她戲耍過?

   這個胡碧雲就沒提了,提了丟人。

   胡碧雲說道:“隔壁第一堂就是秦家給她開的。”

   在胡碧雲看來,蘇小小自己是不可能拿出那麼大一筆銀子的,定是秦滄闌給她的銀子。

   胡九生道:“我方纔在樓下,看見隔壁的病人比仁心堂的多。”

   胡二爺訕訕:“大哥你別被他們騙了,全是他們找來的托兒,沒幾個是真正的病人。”

   胡九生淡道:“是嗎?”

   胡二爺道:“當然是了!咱們仁心堂可是京城最大的醫館,大哥你又是太醫院的院判,誰家醫館能在咱們隔壁開下去?他們買再多的托兒也無濟於事,日子久了,他們那點兒半吊子醫術就糊弄不了人了!”

   胡九生冷冷地看向他:“你是說……治癒了太后耳疾的醫術……是半吊子醫術?”

   胡二爺狠狠一驚。

   胡碧雲花容失色:“父親……他們……入宮爲太后治病了?”

   胡九生道:“不是他們,是那個小醫女。”

   胡碧雲捏緊了手指:“蘇大丫只是個小鎮郎中的徒弟而已,她有什麼資格爲太后治病?”

   是啊,她有什麼資格?可她就是治了,還給治好了。

   胡九生不是來和人宣揚蘇小小的光輝事蹟的。

   他問道:“我聽說她師父姓符,叫符什麼?”

   “符啥……這我還真不清楚。”胡二爺撓撓頭,往窗戶下一瞥,“大哥,就是他!”

   符郎中去對面的布莊用銀子換了些銅板,正往回走。

   似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打量,他抬起頭,朝仁心堂的二樓望了一眼。

   胡九生也恰巧來到窗邊。

   四目相對。

   胡九生的腦子忽然就嗡了一下。

   符笙!

   符太醫的親兒子!

   那丫頭是他的徒弟?

   “你是不是弄錯了?”胡九生絕對不信符笙能教出如此優秀的徒弟,更不信符笙有膽子回到京城。

   胡二爺道:“沒弄錯啊,他就是那丫頭的師父。”

   胡九生死死地拽緊拳頭。

   這怎麼可能?

   自己都治不了太后,符笙的徒弟何德何能?

   明明符笙的醫術還不如自己!

   看來,那丫頭治好太后的耳石症,是瞎貓撞上死耗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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