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駕雖然是以爲難的語氣跟我說的。
但是我當了三年司機,我對一個人的反應很敏感,能夠第一時間觀察出來這個人對我釋放出來的信號,從代駕的眼神里,我能看出來,他是一副反正老子已經給你開到了,訂單也結束了,你愛咋地咋地的態度。
我本身這些天心裏就壓了挺多火的。
加上喝了點酒,見代駕這個態度,我便坐在車上沒動,盯着他說道:“我的訂單是到紅山別墅,現在還沒到,你給我繼續開進去。”
“怎麼沒到了?”
代駕聞言也不樂意了,示意了一眼一百多米的別墅大門:“這不是紅山別墅嘛,就一百多米的距離,你開進去不就完了。”
我看着他強調說:“我喝酒了。”
“就一百多米的距離,有什麼關係的,這麼點距離還能撞車?”代駕不屑的對我說道,那神色好像我有點大驚小怪似的。
我衝他笑了笑:“你跟我這麼玩是吧?”
“怎麼了,你真以爲你有幾個錢了不起啊,有本事你別叫代駕啊,真是的,毛病,一百多米還要爲難人。”
代駕聞言,不屑的說了一句,然後便下車了,從後備箱把他的摺疊小電動車給拿了出來,一副反正訂單已經結束了,車他是不會再開了的模樣。
我也從車上下來了。
眼神不善的盯着他打量了好一會,說實話,見他一臉不好好商量的態度,我是真的想抽他,然後罵他,活該你這輩子給人做代駕的命,就這麼點格局了。
不過我最終還是懶得跟這種小人計較,上了車,準備把車開進去,把車還給李輕眉,然後再回家睡覺。
但是當我準備啓動車的時候,我突然又停下來了。
因爲我從後視鏡中發現這個代駕把電動車拿下來之後,一直沒有走,反而拿出了手機,鬼鬼祟祟的,好像一直在對着車偷拍,這讓我有點敏感起來了,在後視鏡中看了他好一會,他都沒有走。
我又往更遠處看了一眼。
果然,在車後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,有一輛黑色的馬自達停在這裏,並且車裏好像有人,車也是啓動着的,只是沒有開大燈。
看到這一幕。
我不禁笑了笑,然後打開車門,從駕駛座又下來了。
我林東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,跟在陳總後面三年,也參加了大大小小打底幾百場以上的酒局,到了這個時候,我哪能還分辨不出來什麼情況?
我這是碰上職業碰瓷的了。
這些人專門挑選喝醉酒的人,然後故意把車停的很遠,或者不停在停車位上,藉口跟你說訂單結束了,讓你自己移一下車。
接着開車撞你可以。
把你酒駕過程拍下來也可以。
最後再來敲詐你,這種局幾乎無解,並且屢試不爽,很難出問題,畢竟你酒駕是事實,難道你爲了幾千塊,幾萬塊,你願意去蹲幾個月的看守所,然後還被吊銷駕照5年?
在這種情況下,哪怕這些老闆再不爽,他們也幾乎都會妥協,選擇賠錢了事。
不過很可惜,他今天碰上了我。
剛好,我現在心情還很不好。
於是我笑呵呵的來到了站在我車後面,始終不肯下山回去的代駕面前,瞅着他問道:“你一直不肯走,是在等着拍我酒駕當證據嗎?”
“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。”
四十出頭的男人聞言,臉色變了下,然後惱羞成怒,聲音也拔高了:“這裏是你家啊,我走不走關你屁事。”
我聞言,還是笑呵呵的,不見煙火氣的瞥了一眼不遠處準備追尾的馬自達,再次問道:“那輛馬自達坐着的是你的同夥嗎?”
這個時候,代駕聞言終於死心了,知道被揭穿了。
於是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毛病,便扶起電瓶車,打算騎電瓶車灰溜溜的走人。
不過我哪能讓他走?
心裏剛好壓着一肚子邪火,先是一個星期前被人追殺,接着早上被李輕眉毒打了一頓,然後晚上又被老闆娘的父親教育了一頓。
“下來。”
我笑容消失,上前,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。
代駕等的就是我動手,東邊不亮西邊亮,酒駕敲詐不到,打人還是可以敲詐的嘛,於是他立馬順勢下來了,並且拿着手機對我拍起視頻來。
“下來就下來。”
代駕的手機幾乎懟到我臉上拍了,並且故意嚷嚷道:“我不給你開車怎麼了,你還能打我不成?我告訴你,現在是法治社會,你有本事打我一下試試?別口袋裏有兩個錢就以爲自己了不起,沒你爸媽,你還不一定比得上老子呢。”
句句都在攻擊我。
並且是帶節奏的拍視頻手段。
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陰惻惻,然後用軟刀子一直捅你,磨你心性的做法,不動手吧?一肚子氣,讓人小人得志到猖狂。
動手吧?
打人犯法。
得賠錢。
這哪裏是勸人冷靜,勸人理智?
這分明是勸人磨平自己所有棱角,處處忍氣吞聲,然後這輩子都不敢抬起頭,跟人大聲說話呀。
“呵呵,有意思,真的有意思。”
想到這裏,我突然笑了笑,然後笑容驟然收斂,對着一臉小人得志模樣的代駕就是一拳打了過去,沒收力,既然動手了,就下手幹脆點。
代駕被我一拳打的嘴角出血了。
然後立馬躺在地上,一邊拿着手機,一邊對着我繼續拍攝的嚷嚷道:“打人了,打人了啊。”
四十多歲的男人。
個頭也不矮,裸露的胳膊上,有着一條蜿蜒出來的抗肩龍紋身,現在卻像一個地痞無賴躺在地上叫嚷着。
我看着他無賴的模樣,突然覺得跟這種小人計較,其實也挺沒趣的,轉身便想走。
不過這個時候,剛纔還叫爹喊孃的代駕突然又生龍活虎起來了,立馬爬起來,來到我的身邊又坐下去,抱着我的腿不肯鬆手:“你幹嘛去,你打人了還想走?我跟你說,你哪也別想走,我一起等警察過來!”
我掙脫了兩下,都掙脫不開。
並且,我看到不遠處的馬自達車上也熄火下來了兩個男人,牛仔馬褲,黑色短袖,一看就是社會上的人,都在三十多歲的樣子。
“怎麼個事啊。”
其中一個五大三粗,肥頭大耳,胳膊也有紋身的男人走過來,不懷好意的看了我一眼,說道:“你打人了還想走啊?打人是犯法的知道不?”
另一個則是已經拿起手機報警了:“喂,派出所嗎,這裏有人打人,嗯,對,紅山別墅區門口,你們過來一趟吧。”
打完電話。
這個人便和五大三粗的人隱隱攔住了我,防止我逃跑。
而代駕也死死的抱住了我的大腿,要把我留在這裏,等警察過來再說,並且捂着頭說道:“哎呦,不行,我現在頭疼的厲害,還噁心想吐,我可能被你打出腦震盪了……”
接下來的話,他沒能說出來。
人生在世,匆匆幾十年,如果要我一直這樣憋憋屈屈,凡事要忍,計較得失,對小人讓路。
那我不如死了算了。
思緒間,我臉色冷冽,突然提膝,一個膝擊撞在了他的臉上,代駕頓時捂着臉慘叫起來了,指縫間全部都是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