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垂進小湖裏的魚線被拉得緊緊的。 湖水裏好像有一隻大手在跟彭老爺子較勁,扯來扯去的。老爺子呢,不動聲色,緩緩地收緊魚線。
陸晨抓抓頭皮,輕手輕腳地抓起了旁邊的一隻大網兜。
彭老爺子讚許地朝他點點頭。
魚線越拉越回來了,一隻碩大的魚頭冒了出來。好傢伙,這個魚頭可真大,按重量來看的話,足足有五六斤吧?圓溜溜的眼睛,在那滴答滴答地轉。
緊接着,身子也冒出來了。對比起魚頭,那身子可小得不像話。
不過,這種魚,正因爲頭大,所以扭起來特別強悍。這一甩一甩地,眼看就要滑鉤啦。但是,它註定在劫難逃!剛滑鉤,就要往水裏掉,但迎接它的,是一個網兜。
它掉進了網兜裏,在裏邊扭來扭去,但卻沒有辦法逃脫了。
“好大的胖頭魚,老爺子有福氣啊,釣這麼大的魚!”陸晨稱讚。
彭老爺子哈哈大笑:“託你的福啊阿晨,我在這悶坐了一上午,一點成就都沒有。你看看,你一來,就有大魚上鉤。今天中午,我親自下廚做紅燒魚頭喫。這種胖頭魚,紅燒最好喫了。配上兩杯五糧液,神仙也醉啊!”
悅悅在一邊喊了起來:“晨哥哥,我大爺爺做紅燒魚頭很好喫的哦!我每次都喫得連骨頭都不剩了。大爺爺只做給我喫的。上次一個省長爺爺過來,想喫我大爺爺做的紅燒魚頭,我大爺爺都不理他呢!”
陸晨點點頭:“我還真有口福了!”
彭老爺子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,說道:“還有點時間,阿晨啊,來!陪我再釣幾條魚,熬一鍋魚湯。悅悅,帶着這個姐姐去到處逛逛吧!”
悅悅認真地說:“芸老師不是姐姐,是我老師。芸老師會功夫的,教過我棍術!”
“哦,這麼巧啊?行,那你就帶芸老師去玩吧。你喜歡的那些花啊樹啊,都向芸老師好好介紹一番。”
彭老爺子說着,朝郭馥芸看了一眼,眼裏頭滑過一絲驚異。
顯然,他看出了芸芸的不同之處。
悅悅拉着郭馥芸的手,嬌聲嬌氣地說:“芸老師,走,我帶你去划船吧!”
郭馥芸沒有動,只是盯着陸晨看。
陸晨揮揮手:“去玩吧,我陪老爺子釣一會兒魚。”
郭馥芸凝重地點點頭:“有事大喊我的名字。”
陸晨一愕,就看到郭馥芸拉着悅悅的手走了。他看向了彭老爺子,心裏頭有點嘀咕。其實,在來之前,他就知道了,這事兒沒這麼簡單。肯定不單單是喫頓午飯和給悅悅再看看腿,其中,還會有什麼事。
不過,彭老爺子一張八十歲的老臉上可謂古井無波,任陸晨眼神再銳利也看不出一個端倪。他只是淡淡地說:“阿晨,那邊還有魚竿。來,我們來比比,看誰釣的魚多。”
這說着,邊指了指一邊的釣具。
老爺子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,顯然是多年來做強權人物的積威。在陸晨眼中,不管是上官應能,還是龐備、莊有行一類人,比起這個老爺子來,那都是差了一些距離的。
雖然還不知道彭老爺子的底細,但陸晨明白,此老定非凡人也。
不管他要說什麼事,反正自己是既來之則安之。
想着,陸晨也拿了魚竿釣魚了。不過,他釣魚的技術實在太差,落在彭老爺子的法眼裏,一看就知道是幼稚園剛出來的。
“現在的年輕人,都不會釣魚了。”
彭老爺子嘆息着,給陸晨指導了一番。
陸晨大嘴一咧:“說真的,老爺子,我也就十歲以前在水溝裏釣過小雨,啊哈哈。”
彭老爺子說:“看來,你也別想釣上魚了,就當作修心養性吧。”
不過,這釣魚也跟打麻將一樣,既靠技術,也靠運氣。陸晨這個不會釣魚的傢伙,沒十分鐘,就拉上來一條兩斤多重的草魚。
他得意地看着彭老爺子:“我運氣好啊!”
彭老爺子表示嫉妒:“這魚是給你的安慰獎吧?”
“不管咋說,中午的湯有着落了。我雖然不會釣魚,但煮魚湯有一手。我啊,露一手給老爺子你看看。”陸晨得意地說着。
作爲廚神異能的擁有者,陸晨還真不是吹牛。
彭老爺子也像孩子那般賭氣了:“行啊,那就看看你的魚湯好喫,還是我的紅燒魚頭美味。我還就不信了,能被你這個毛頭小子給比下去!”
要說上次的見面,彭老爺子對陸晨從發怒到感激,那麼這次,倒有點像是爺孫倆了。這說起話來,透着一種不羈的親切。
彭老爺子心裏頭也覺得奇怪,爲什麼會這樣?想了想,大致也有了一個論斷。
自己很有虎威,平時不管是兒子孫子,哪怕是再親近的親人——除了悅悅——站在他面前,大氣都不敢喘一口,被他的威勢壓得死死地。更別說其他人了。
而這個陸晨呢,在自己的威勢之下居然感受不到壓力,談吐自若。
另外,他本人對陸晨也是相當欽佩和信服的。
兩相作用下,就造成了兩人之間言談甚歡、無拘無束的局面。
要是有別人在這裏,估摸着都會看呆了。
又釣了一會兒魚,彭老爺子忽然開了口,慢悠悠地問道:“阿晨,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子,就是被人綁架的,你去救回來,還治好了的那個?”
陸晨微微一怔,但立刻釋懷。顯然,彭老爺子去打聽了自己的事。
他點點頭。
“聽說她的一條小腿都被人踩碎了啊,傷得夠重的。現在看來,卻是沒有事了。”彭老爺子淡淡地說:“多虧了有你這個哥哥。”
陸晨從容一笑道:“我的妹妹,當然無論如何都要治好的。”
彭老爺子稍微沉默後,點點頭:“而且,那個傷害你妹妹的人,結果怕也很慘吧?”
陸晨心中一動。
彭老爺子的語氣雖然平淡,但他還是聽出了一絲抖音。
顯然,這個問話看似簡單,但意蘊深長呢。
他想了想,就一字一頓地說:“不錯,誰敢傷害我的人,我都要他付出慘重的代價。那些傷害,我都要仇人雙倍奉還。那個人,被我踩斷了兩條小腿!”
說着,他還理直氣壯地看着彭老爺子。
彭老爺子忽然就哈哈大笑,笑了一會兒,笑聲又戛然而止。他伸手拍了拍陸晨的肩膀,笑笑說:“你這小子,很有我年輕時候的做派。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,有一個地主少爺把我的表妹給欺負了。我非常生氣,半夜裏爬到他家去,把他那根做壞事的東西給切掉了,還塞到他嘴巴里!之後,我就逃了,去參了軍,打鬼子……”
說着,像陷入了緬懷之中。
然後,又帶着悵惘地冒出一句:“冤冤相報啊,何時了。”
陸晨淡淡一笑:“不管是不是冤冤相報,反正,誰傷害我要保護的人,就要付出血的代價。他需要一輩子記住,我,陸晨的人,不能碰。他要是敢來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就等着讓他的親人給他收屍吧。”
彭老爺子的眼睛一瞪,隱隱透出一股怒火,但很快就收斂了,只是輕嘆一聲。
兩人又沒有說話了,只是津津有味地釣魚,看着風吹過湖面,捲起波瀾。
陸晨已經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了,不過,他沒有說,就看彭老爺子是怎麼反應的。
對面,一個大女孩和一個小女孩正摘了鮮花,編織成花冠,相互給對方戴上。看上去,其樂融融的。彭老爺子眯了眯眼睛,淡淡地說:“她們玩得挺開心的。”
陸晨點點頭,沒有說話。
彭老爺子忽然冒出了一句:“阿晨,你給悅悅做乾爸爸吧。”
“啊?”陸晨一愣,第一反應就是:“那我不變成你的幹孫子了?”
彭老爺子臉一板:“怎麼,你二十出頭,我八十出頭,你給我做幹孫子,那還委屈你了是不是?”
陸晨趕緊說:“沒沒沒,沒的事。不過……”
他還是有些猶豫。
“小子,給我做幹孫子,不會埋沒了你!不管你以後討的老婆是莊家的莊可洛,還是上官家的上官蓓,你是我幹孫子的身份,都穩壓她們一頭,保證你不會得妻管嚴!”
彭老爺子嚴肅地指出。
陸晨腹誹不已,嚓!居然把我調查得那麼仔細,你這個老狗仔隊!
不過,就算是我以後討了莊可洛或上官蓓做老婆,也萬萬不會變成妻管嚴的。她們在我面前,都是乖乖貓啊!陸晨不無得意地想。
當然,這話不說出口也行。
他抓抓頭皮:“老爺子,那就算是我們有緣吧,我就給你當幹孫子了。放心,以後你們老彭家遇到什麼難題的話,我不會袖手旁觀的。”
彭老爺子翻了一個白眼,深深地不以爲然,我老彭家權大勢大威力大,有什麼要你出手的?不過,這一想到要是誰受傷生病了,頓時又底氣不足啦。
他收了魚竿,立刻說道:“乘着中午喫飯,我們立刻辦一個認乾親的儀式吧。”
陸晨一愣,啊?這麼誇張?還要辦一個認乾親的儀式?這也太能來事了吧,這個彭老爺子是不是覺得生活太無趣,要弄點有意思的事做做?
不過,當看到彭老爺子那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時,陸晨琢磨着就沒那麼簡單了。這裏頭,肯定是事中有事的。莫非……
陸晨不是笨蛋,而且自從擁有了七生花異能,腦瓜子似乎越來越好用了。這三下五除二,他就得到了一個和真相差不離的猜測。
而所有人中,最鬱悶的就是悅悅了。
之前還好好地叫着晨哥哥的,晨哥哥讓她改口叫晨叔叔,她都裝作沒這回事,一口一聲晨哥哥叫得爽呢!這怎麼眨眼間,晨哥哥沒做成晨叔叔,倒做了晨爸爸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