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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6章 306 下場

  護國公府,西院。

   秦江昏迷不醒地躺在牀鋪上,小廝給他換了乾淨的衣衫,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來,看得廊下的秦嫣然心驚肉跳。

   不多時,徐慶去請的太醫到了。

   太醫進屋爲秦江處理了傷勢,又是好幾盆血水端出來。

   秦嫣然的心揪成一團。

   好不容易等到房門打開,秦嫣然迎上前道:“太醫,我爹的傷勢如何了?”

   太醫神色複雜地看着她,無奈搖了搖頭:“秦大人的右腿被箭矢貫穿,我已爲他將箭矢取出,但……”

   “但怎樣?”秦嫣然着急地問。

   太醫嘆道:“但秦大人傷勢過重,即便是傷口癒合,怕是也難以恢復如初。”

   秦嫣然眸光一顫:“難以恢復如初的意思是——”

   太醫如實道:“秦大人的右腿可能會廢掉,以後都必須依靠柺杖行走了。”

   簡言之,就是日後都是個瘸子了。

   秦嫣然如遭當頭一棒,身子晃了晃,險些一腳踏空從臺階上摔下去。

   幸而徐慶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。

   寬厚的大掌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臂,徐慶頓了頓,趕忙將手抽了回來。

   秦嫣然處在巨大的打擊中,對周遭一切失去感知,她只是哀求地看着太醫,幾乎崩潰地說道:“太醫……你在說笑吧?我爹的腿怎麼可能會廢掉呢?他只是受了箭傷而已……我爹習武之人……從前也受過不少傷的……有一次……我記得有一次他隨祖父去打獵……從馬背上摔下來……整條胳膊劃出這麼長的口子……”

   她一邊說着,一邊伸出手指來比劃。

   “流了很多很多血……可是他痊癒了……太醫……我父親會沒事的……對嗎?”

   太醫長嘆一聲:“抱歉,老夫盡力了。”

   說罷,他揹着自己的藥箱,無奈地走了。

   秦嫣然的淚珠子吧嗒一聲砸了下來。

   弟弟生死未卜,父親剛輸掉兵權,眼下又即將廢去一條腿……

   “怎麼會這樣……爲什麼會變成這樣?”

   她扶住一旁的廊柱,捂住臉,崩潰地哭了起來。

   徐慶看着她。

   良久,遞上一方乾淨的帕子。

   秦嫣然餘光瞥見那方帕子,怔怔地抬起頭來,半晌,失魂落魄地將帕子接在了手裏。

   她正要擦拭眼淚,忽然聽得徐慶淡淡開口:“我若是小姐,就趕緊搬出護國公府。”

   秦嫣然雙眸含淚,不解地看向他:“爲什麼?”

   徐慶道:“自己搬出去,總比讓人趕出去體面。”

   秦嫣然蹙眉道:“誰要把我們趕出去?”

   徐慶淡道:“大小姐覺得呢?”

   秦嫣然怔住了。

   半晌,她捏緊了手指:“他們當真要如此趕盡殺絕嗎?他們要的身份,我們已經還了……兵權……他們也拿走了……還有什麼不滿意的?”

   徐慶沒有接話。

   秦嫣然哽咽道:“我去找祖父!”

   徐慶提醒道:“小姐的祖父是秦峯,已經去世了。秦滄闌是你的大伯。”

   秦嫣然的心頭又遭重擊。

   原來一個人的好,真的能像是令人上癮的毒藥。

   秦滄闌對她的照顧與寵愛,讓她沒辦法接受一切化作泡影。

   她每日都在祈禱着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,等一覺醒來,她仍是護國公府的千金,仍是秦滄闌捧在手心的至寶。

   “我又做錯了什麼?爲什麼他不要我?”

   秦嫣然的內心無法割捨,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。

   徐慶一針見血地說道:“他疼愛的自始至終都只是蘇華音的血脈。”

   秦嫣然的心口被撕裂,她嚐到了痛不欲生的感覺。

   她啜泣道:“我去找三殿下……”

   徐慶阻止道:“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?三殿下心裏只有那個胖丫頭。”

   秦嫣然陡然拔高了音量,冷冷地瞪着他:“你胡說!”

   徐慶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:“三殿下早在青州便與那個胖丫頭認識了,她治了三殿下的惡疾,三殿下感激她的救命之恩,漸漸對她動了心。”

   秦嫣然搖頭,激動地說道::“不可能!你在撒謊!你撒謊!”

   徐慶不緊不慢地說道:“老爺也知道,只是不希望小姐傷心,所以一直對小姐守口如瓶罷了。”

   秦嫣然咬脣道:“我不信……”

   徐慶道:“小姐若是不信,大可去找三殿下求證。”

   秦嫣然譏諷地笑了:“怎麼求證?問他心裏是不是裝着另一個女人嗎?”

   徐慶淡淡說道:“小姐若是這麼問,三殿下自然不會回答,不過,小姐可以告訴三殿下一個祕密。”

   秦嫣然神色一頓:“什麼祕密?”

   徐慶道:“那丫頭在鄉下……與衛廷成過親。蘇承勾結衛家,居心叵測,讓三殿下趕緊將此事稟報陛下,以防患於未然!”

   ……

   景家。

   蕭重華從護國公府離開後,立刻來了一趟威武侯府探望景弈。

   景弈的高熱退了,傷口的感染也得到了有效控制,只是仍需靜養,短時間內不宜下牀。

   蕭重華出了景家。

   剛要坐上馬車,秦嫣然從對面的馬車裏走了出來。

   她穿着斗篷,戴着斗篷的帽子,遮掩住自己的身形與容貌。

   “三殿下!”

   她叫住蕭重華。

   蕭重華的步子微頓,扭頭看向她,頗有些意外地說道:“秦小姐?”

   他看了看她身後,又警惕了一番四周,語氣如常地問道:“這麼晚了,秦小姐是來找我的嗎?”

   秦嫣然道:“是,我有十分緊急的消息想要稟報三殿下。”

   “請說。”蕭重華道。

   他們所站的位置距離景家的大門口有約莫十來步的距離,說遠不遠,說近也不近。

   她的目光掃過守門的侍衛,又看了眼一旁的車伕,低聲道:“我也是剛剛纔聽說的,蘇大丫……其實早在鄉下……便與衛家幼子私定了終身。”

   蕭重華的眼底閃過寒芒。

   秦嫣然真誠地說道:“我知道,我不該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講這些,弄得好像我在刻意阻撓三殿下與蘇大丫的親事……但我對天發誓,我絕不是爲了一己私慾,我是真的、真的才得知的消息……我……”

   “秦小姐。”蕭重華打斷她的話,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潤,“我不知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,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,蘇姑娘與衛廷沒有私交。”

   秦嫣然張了張嘴:“三殿下……”

   蕭重華正色道:“衛廷過去一年一直在護國龍寺帶髮修行,有廟裏的和尚爲證,他沒去過青州,更沒見過蘇姑娘,蘇姑娘是我的大夫,此事,我可以作證!”

   ……

   秦嫣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馬車上。

   馬車駛入了一條僻靜的巷子。

   徐慶自暗影中緩緩走出。

   他來到車窗邊:“三殿下沒有相信小姐的話,對嗎?”

   秦嫣然將小窗推開,備受打擊地說道:“徐慶,究竟是你在撒謊,還是三殿下在包庇她?”

   徐慶道:“我或許可以撒謊,但老爺不會,等老爺醒了,小姐可親自向他求證。”

   秦嫣然苦笑:“三殿下爲何要包庇她與衛廷?”

   徐慶譏諷地說道:“三殿下包庇的不是衛廷,是單純的一個她而已。投鼠忌器,儘管這是拉衛家下馬的大好時機,可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心上人,三殿下真是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呢。”

   失去了疼愛自己的祖父,失去了引以爲傲的身份,如今,竟是連未婚夫也要離自己而去。

   “我不甘心……我不甘心!”

   ……

   蘇小小與蘇承一行人回了醫館,秦滄闌也在。

   老侯爺與蘇祁兩兄弟則是出了京城,去接蘇陌與老五。

   三小隻已經放了學,小韋子把人接來了醫館。

   三人齊刷刷地站在門口,眼巴巴地望着來往的馬車,萌萌噠的小樣子,可把路人給萌壞了。

   終於,秦滄闌策馬護送一輛馬車過來。

   看到秦滄闌,三小隻就知道蘇小小與蘇承也回來了。

   “大個子太爺爺!”

   三小隻呼哧呼哧地跑過去。

   馬車停下。

   三人迫不及待地往上爬。

   車伕哭笑不得:“三位小公子,容我先拿個凳子。”

   “小斧可以爬向(上)去!”

   小虎無效攀爬,半天爬了個寂寞。

   蘇承掀開簾子出來,把小傢伙往馬車上一撈。

   “爺爺!爺爺!”

   大虎與二虎也要。

   蘇承把他倆也撈了上來。

   “娘!”

   三人進了車廂,爭相挨着蘇小小坐下。

   小虎沒挨着,直接爬到了蘇小小的腿上。

   噫,真好。

   他享受地閉上眼,孃親的懷裏真舒糊!

   大虎、二虎:確認過眼神,想揍小虎一頓。

   蘇小小笑着摸摸三人的小腦袋。

   三人晃着小腿兒坐了一會兒,心滿意足地下了馬車。

   符郎中在病房給病人換藥,孫掌櫃出去跑生意了,小韋子與杜鵑忙着給大堂內的病人抓藥,鶯兒樓上樓下、前前後後地跑腿。

   大家各自忙碌,有條不紊。

   一行人去了蘇小小的院子。

   蘇二狗的吊瓶快打完了,鶯兒掐着時辰過來,看要不要給蘇二狗換藥。

   “東家?”

   鶯兒驚訝地看着蘇小小,“你回來啦?”

   蘇小小微微點頭:“你去忙吧,等下我來換藥。”

   “是,東家。”鶯兒出去了。

   她端了一壺熱茶與一盤切好的瓜果過來,隨後纔去忙活。

   蘇二狗躺在牀上睡着了。

   秦滄闌與蘇承帶着三小隻進屋看了看他,沒打攪他,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。

   幾人一走,蘇二狗便唰的睜開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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