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羅鏡壓根兒就紋絲不動,彷彿被神力結結實實地嵌入了虛空中一般。
它周圍那凸起獸頭所翹出的鋒利獠牙,倒是把血鼠的嘴給扎得流出了污黑的血液,直掉在地上。鼠牙磨動着那不知是何質料做成的妖羅鏡,發出咯咯咯的聲響,令人聽了牙酸骨軟。
馬武陽嗤了一聲,露出不屑的神情,又朝陸晨擠眉弄眼一番:“來來來,看好戲吧,哈哈!”
陸晨不禁齜牙一樂:“馬兄你可真逗!”
馬武陽正要搭話,只見大鼠二鼠那邊已起了變化。
它們本想抓住那妖羅鏡,把它摜到地上砸碎算了。
可是,出盡全力,鬧了個臉紅脖子粗,也不能得逞半分,真是叫人沮喪。更糟糕的是,全身上下竟起了一種可怕的感覺。彷彿自己的血肉正順着邪勁幻化出來的老鼠,被那妖羅鏡源源不斷地吸取過去。頭有點昏,眼有點花。
終於,大鼠二鼠還是罷休了,把功力收了回來。
鏡子毀不了,那就把人給宰了!
二鼠朝大鼠使了個眼色。
於是,大鼠發出一聲猙獰的吼叫,全身用力一挺,登時又如方纔一般,全身上下不斷凸現出形如鼠身的肉塊。似有無數老鼠要破體而出。他用力一擴胸,已朝對面三人撲去。
陸晨哈哈一笑,竟然把劍交給一邊的譚彤芙,雙手握拳就朝大鼠撲了過去。
登時,這一人一鼠怪便赤手相鬥。
而這時,空中懸着的那妖羅鏡,隱隱發出玄黃色的光芒,將大鼠照在淡淡的光下。大鼠只感到自己的行動不那麼利索,像被什麼壓制住了一般。而體內的能量,也一絲絲地被汲取出去。它微微抬頭,惡狠狠地看了那妖羅鏡一眼,也不大在乎。
現在,大鼠只想把陸晨打倒!
它的邪術可也真是凌厲,只見那恐怖的身子上時不時凸起一塊的鼠狀肉塊,就像一隻只有力的拳頭,直往陸晨的四肢百骸上砸。
這若是換作別人,怕一會兒就被揍得找不着北。
但陸晨何許人也,他的金剛神拳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啦。
加上元龍配合,只見他每一塊關節都能隨意扭曲,化作拳勢,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拳。
這種拳法,以意以勢爲先,並不拘泥於兩隻肉拳。比如左腿曲抬左側,平行以膝撞出,猶如猛漢重拳;整條左腿能如手掌般輕易反轉,剎那間翹足在前。足背緊翹,足跟撞出,好似精悍利拳。
是以,哪管大鼠的古怪身體這裏衝出一拳,那裏又打來一拳,陸晨總能抵擋並予以反擊。而且,陸晨還專門找大鼠身上凸起來的那肉塊砸。一時間,這就好像是地球世界裏拿着充氣錘頭砸冒出來的小熊貓的遊戲,陸晨砸得不亦樂乎。
而大鼠呢,那可就慘了!它經受不住陸晨的一記記重拳,被砸得縮頭縮腦起來,更是慘嚎連連、狼狽不堪。
一邊的馬武陽看得不禁拍手:“哎呀呀!真想不到,陸晨兄的劍術高超,這拳法也是不同凡響啊!”
那譚彤芙臉上卻現出深重的疑惑,簡直就是詫異莫名。她知道的,陸晨可從來不會什麼拳法啊!不過,雙眼也看得神采斑斕,顯得歡喜就是了。
二鼠見大鼠久攻不下,還被打得嗷嗷痛叫,不禁氣惱,他嘿的一聲,猛地伸出了右手。剎那間,那右手又化作了血紅剔透的鼠身,五根手指化作五隻鼠頭,又發出嘎嘎嘎的怪笑聲,在那亂搖亂擺,赫然又是“噬屍血”!
只見從那指頭處又落下許多滴粘稠的血液,掉在地上便如同活了過來一般,如蟲子一般飛快地爬到周圍的那些已經僵直的怪鼠和行屍的身上。就如同方纔,剎那間就漲大起來,覆蓋了它們。登時,那些血淋淋的怪物又蠢蠢欲動,活了過來,慢慢爬起。
它們掙扎不已,就如同好些個人被一大塊紅布給矇住了,正奮力掙扎一般。從中還不斷髮出厲吼之聲,仿若是被困的厲鬼。
陸晨和譚彤芙微微變色,馬武陽卻哈哈一笑,登時便將一根手指伸向仍舊懸在空中的妖羅鏡。一道淡淡的白光發出,直射進那神奇的鏡子裏。
頓時,那妖羅鏡裏邊的漩渦旋轉得更是激烈,隱隱有風起雲湧之勢。那玄黃色的光芒更是強烈,穩穩地罩住了那些正在爬起來的詭異血屍!
接着,竟微微地顫動起來,且發出嗡嗡的聲響,整個鏡面都在旋轉。
那黃光也跟着旋動不已,便見那幾只猙獰無比的血屍不時地湧出一些若有若無的血芒,被妖羅鏡所吸收。隨着血芒被吸收,血屍們的掙扎似乎弱了一些。
二鼠見狀,眼神一厲,臉孔都微微扭曲起來,他那隻血紅詭祕的手,趕緊朝那幾只血屍一甩,手上的顯得陰厲萬分的鼠頭登時噴出幾縷血絲,猛地貫入了血屍們的體內。
頓時,只見那幾個血屍猛地向上一爭,完全地露出了原先那些怪物的形狀。
血屍徹底現身!
而這次,竟相互一撞,數只血屍登時並作了一隻。身形更爲龐大,幾有近丈之高,也更似人形。
兩條粗壯極了的成半弓形的腿。手臂左右各二條,不斷地狠狠衝拳,像要把自己再掙大一些。肩膀之上有兩隻腦袋,一隻是人頭,一隻又是鼠頭,都如同被澆了濃稠的血液一般,模糊而猙獰。
妖羅鏡所發出的玄黃之光竟也爲之一窒,止了旋勢,跟着那鏡子一般,也微微地顫抖。鏡面微微向內凹了進去,像是要把那血屍都攝進來。
龐大的血屍剛一成型,便發出極其渾厚獰厲的猛獸咆哮之聲,那兩條半弓形的粗腿極力一蹬,便凶神惡煞般的撲向譚彤芙。
那也真是凶神惡煞啊!
這身形的懸殊太大,譚彤芙若是被撞着,怕一下子就被壓扁了。
馬武陽哼的一聲,又朝懸在空中的妖羅鏡發出一道白光。登時,妖羅鏡微微一轉,更明亮的一股玄黃之光頓時撲在了那龐大血屍的身上。
血屍的身子頓時一窒,就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般,不管怎麼揮動手臂,都不能向前挪動半分了。而一股股的血芒,從它身上散出,被妖羅鏡所吸收。它發出一陣陣的獸吼之聲,淒厲萬分,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更是無比扭曲,恐怖得很。
譚彤芙一咬牙,足尖竟然一蹬,就掠向那血屍。手中利劍一揮,竟然是直插它的額頭。馬武陽看得一呆,這譚彤芙也太大膽子了吧?他喝道:“小心!”
譚彤芙的身形迅如閃電,手中的利劍在霎時間已經是插入了血屍的額頭,並且沒根而入。但是,龐大無匹的血屍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,他把手一揮,登時就將譚彤芙掃落在地。要不是有妖羅鏡的鉗制,血屍怕已經是踏出大腳板,將譚彤芙踩扁了。
那把插進血屍額頭的劍,竟然融化掉了,只剩下劍柄掉了下來。
馬武陽微微一驚,他繼續發功加強妖羅鏡的威力,一心要把血屍壓制住。
而一邊的二鼠,面容非常淒厲,那化作了一隻血鼠的手,更是朝着血屍揮動不已,一股股的血霧,湧進它的體內,不斷增強着它的力量。
一邊的陸晨看得不禁有些發急,他在剎那間已是手、肘、肩、膝、足齊用,皆化爲猛烈的拳法拳勢,迅如閃電地朝大鼠攻去。霎時,已將他渾身不斷聳出來的老鼠一般的粗壯拳頭給打了回去,且逼得他連連後退。驀然間,陸晨發出一聲如霹靂般的怒吼!
剎那間,元龍徹底發動,浩浩蕩蕩的內力猶如江河倒灌一般,湧進陸晨的各處肢體。宛如本來流量一般的河道,得到了天上澆灌下來的銀河之水,登時便洶湧澎湃,一發不可收拾。陸晨只覺得全身鼓脹,充滿了真元靈力,繃得緊緊,必須得放出去纔好。
他雙足齊齊一蹬地面,猛地便朝大鼠撞了過去。
這大鼠本來就跟陸晨鬥得愁苦不已,渾身疼得皮肉都好像一塊塊地掉光了、骨頭都好像一截截地斷掉了,這看着陸晨撞過來,已經是躲閃不及了。於是,牛高馬壯的大鼠,被撞得如同被人拋出去的石頭,側側地直撞向那具被妖羅鏡困住的血屍。
這下子,可撞個正着!
那股力道也真是出奇地打,只見血屍被大鼠撞成了一塊大餅似的物體,又如水一般傾覆在他身上,將它潑了個滿身血紅。
而陸晨,已經是撲到譚彤芙的身邊,顯得心疼地將她抱起,輕聲問道:“你沒事吧?”
陸晨留給他的,除了劍術和記憶,當然還有對譚彤芙的情感。是以,見到她被血屍一巴掌拍翻在地,心疼之情已經是溢於言表。
譚彤芙微微皺眉,輕輕地推了推陸晨。早已是覺得他太多異常,不像是陸晨了,自然有些排斥。但是,陸晨就是用力地抱着她,雙眼也充滿關心。於是,譚彤芙心中一嘆,還是任由他抱着,嘴裏呢喃說道:“沒事,就是……就是腰上有些疼……”
陸晨笑道:“沒事就好,回去,我給你揉一揉!”
譚彤芙不禁有些臉紅。
而這時,場面上出現了連馬武陽都覺得有些駭異的變化。
只見那大鼠一屁股摔倒在地上,他渾身鮮血淋漓,竟像是被那血屍給裹住了。
更奇怪的是,那變得像一張皮的血屍竟到處都蠕動着,像有無數的蟲子被裹挾其中,並且一個勁兒地往大鼠的身體裏邊鑽。
大鼠臉上露出極其猙獰痛苦的表情,他嘶啞地哀嗥起來,如同受了重傷的野獸,聲音驚人。他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,整個身子竄向空中,接着又臉朝下地摔落地面。
他跪伏在地上,粗壯的身子瑟瑟發抖,彷彿正在忍受極其殘酷的煎熬。
旁邊的二鼠露出的神情很是古怪,既是驚慌,又帶着驚喜,慢慢地轉換爲一種殘忍的陰鷙,直直地盯着他的兄弟——大鼠。
這一切,越來越弔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