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路源打開那份文件,看到上面的數字時,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。
自重生以來,他對沈慕林的疏遠就是個外人也能看出一二,沈慕林那樣精明的人,又怎麼會感受不到,可還是將股份送到了他手裏。
如果做出這種行爲的人是路傑或者路生,路源並不會有現在的感觸,問題是,那是沈慕林啊,一輩子都在爲了他夢想中的商業帝國爲止拼搏奮鬥的沈慕林,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甚至可能徹底摧垮他一手建立的SIL科技。
上輩子的路源,不知道這些股份代表了什麼,他只以爲沈慕林作爲兄弟,想要拉他入夥,毫不遲疑的接受了,後來SIL越做越大,他才明白這是一份怎樣沉重的信任。
現在的他,受之有愧,也不想在和沈慕林有金錢方面的牽扯。
“林哥……”路源抬起頭,與對面的人對視,漆黑的瞳仁裏透着堅定,“我不能要。”
沈慕林怔了怔,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,“這是你那筆投資款……”
他還沒說完,就被路源打斷了,“投資款是我借來的,我爸已經都換上了……等你公司以後賺了錢,還給我爸就行了。”
路源的話說的着實見外,沈慕林眉間微微攏起,聲音也跟着冷硬了幾分,“路源,你一定要這樣嗎?你就這麼想和我劃分界限,和我,成爲陌生人?”
這層窗戶紙,終於捅破了。
路源一直都清楚,沈慕林是一個有“特異功能”的人,他能輕而易舉的看穿旁人內心的想法,抓住操控他們的弱點,這讓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處於高高在上的位置,就像一個監考老師,底下學生的小動作一目瞭然,所以,他一直謹慎的想要離沈慕林遠一些,再遠一些,到底是顧忌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,想要來一個好聚好散。
可沈慕林想的卻是打開天窗說亮話,把事情解決了,他們就還能像從前一樣。
“我……”路源耷拉着腦袋,手指一圈一圈的纏繞着自己的衛衣帶子,嘟起的紅脣像一個做錯事還很委屈的小孩,“我沒有。”
他不知道怎麼說,就只能否認。
沈慕林被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噎的喘不上氣來,十分煩躁的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帶,解開了兩顆襯衫釦子,西裝筆挺的社會精英,頓時變成了凌亂頹唐的落魄貴族。
不得不承認,林久琴雖然有着各種缺點,但是她把沈慕林教育的很體面,哪怕姿態失儀,也不顯半分流氓氣。
“既然你說沒有,就把這個收下。”沈慕林盯着他,深吸了口氣,帶了點懇求的說,“收下吧……”
強勢的人偶爾示弱,真是讓人接受不了,路源也是,被他弄的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,“那,這麼辦吧,股份我收下,但是我留着也沒什麼用,都委託給你好了。”
上輩子股份雖然沒有委託給沈慕林,但也差不太多,路源是沈慕林最強硬的支持者,憑藉手裏絕對的股份力挺沈慕林,將擴大後的SIL再度變成沈慕林的一言堂,後來SIL要涉足電商行業,絕大部分股東都不支持,想法設法的讓路源跟着他們站隊,跑車都送了好幾輛,仍然無法影響那時全心全意崇拜沈慕林的路源。
“……”沉默良久,沈慕林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
路源看他一副憋着氣的樣子,竟有點想笑。
也是,對沈慕林來說,SIL的股份和他的半條命差不多,現在上趕着往外送都送不出去,不憋氣纔怪。
因爲這半條命的緣故,路源短暫的將自己的命擱到了一邊,也不着急着離開,他跪坐到書架前,從最下面取出一本厚厚的漫畫書。
這本可不是黃漫,而是路源上小學的時候最流行阿衰全集,當時幾乎班裏每個孩子都有一本,也是讓路源最初上課開小差的罪魁禍首。
當年的漫畫書質量都不大好,尤其是阿衰全集,看着看着書就散了,路源這本卻保存的非常完好……主要是被沈慕林沒收之後,他就再也沒看過,現在居然被規規整整的包了書皮,封面還用小楷寫上了書名,“哇,傳說中的童年記憶。”
沈慕林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,笑着說道,“我和你說過的,你只要考上班級前十,我就把書還給你。”
路源沒回頭,“嗯,我記得,所以我就再也沒見着過這本書嘛。”
“你還好意思說。”沈慕林輕輕的戳了一下他的後腦勺,“全班就二十四個學生,前十都考不上。”
“咦——你這個人是不是有超憶症啊,這都記得,我連我小學的時候在哪個班都忘了。”至於這本時隔多年的漫畫,他也早就忘記了主人公,路源將書塞回去,輕輕拍了兩下,扭頭對沈慕林道,“這些你都扔了吧,留着也是佔地方。”
……
春節那天很不巧的下了一夜的雪,早上起來推門都廢了不少事,等到上午太陽出來,雪開始漸漸融化,將軍樓的房檐上更是掛了一行亮晶晶的冰溜子。
路源裹着他的羽絨服,哆哆嗦嗦的站在雪裏,“爸——快點!”
路行軍拎着鞭炮從屋裏出來,訓了他一句,“你就放唄,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,你這樣的要是上了戰場……”
“就是給人擋槍子的!我知道了!你趕緊的,好冷啊!”
路行軍捏着根菸,走到圍牆邊上,把路源擺在上面的二踢腳一個個點燃。
砰——
嘭!
隨着絡繹不絕的鞭炮聲,路源迎來了重生後的第一個年,雖然和計劃中的不同,但是能重新回到充滿節日氣氛的大院裏過年,路源還是很開心。
上午九點,家裏就開始準備團圓飯了,一如既往,四個小輩坐在一起搓起了麻將。
路源打的不好,總是掰不開張,不過有爺爺和姑姑坐在他身後助陣,另外三人精於算計,到了一定程度都能猜出別人胡的牌是什麼,鮮少有黑炮的時候,所以誰輸誰贏,全憑運氣。
路源恰恰印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,每年打麻將他都是贏的那方。
“三萬。”沈慕林作爲牌桌上唯一的外姓人,那叫一個淡定從容,可他的運氣也太差了一些。
路源這把胡的大,拿牌的時候手都止不住哆嗦,“碰——”
路傑皺眉,斜睨了沈慕林一眼,“你怎麼回事?上把打二萬,這把打三萬,你是非要喂他一個清一色啊。”
“抓來的我有什麼辦法。”
路源附和,“就是就是。”
輪到路傑抓牌,一張八萬,對他來說是沒用的,可他看看路源外面的牌,扔出了一張九條。
路生同樣。
到了沈慕林,硬邦邦的一張八萬撇了出去。
“胡了~”路源推牌,美滋滋的開始數番,“清一色,飄胡,手把一,莊點炮,林哥滿了,你們一人八十!”
路傑看了一眼他的牌,猛地站起來,“沈慕林!我看看你胡什麼!”
沈慕林淡定的亮出自己的牌面,“我胡十三幺,打八萬上聽。”
“……你臨時改道十三幺???”
“要不然你讓我胡死聽?”
“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奔着胡?你直接點我好不好,我窮胡!”
“我怎麼知道你胡什麼。”
坐在路源身後的老爺子開口止住了糾紛,“行了,掏錢吧。”
路源敲了敲沈慕林面前的桌子,朝他伸出手心,“一百六,掏錢~”
林久琴過來送水果,看到路源的動作笑了起來,對着沈慕林說道,“又輸了?”
“嗯,今天運氣不好。”
路傑在心裏暗罵,運氣不好個屁!就是故意的!
不過能故意到滴水不漏的程度,他確實很佩服。
這局麻將一直打到了中午喫團圓飯才停下來,路源贏了小一千,沈慕林和路傑輸,沈慕林倒還好,輸給路源,路傑簡直十個不服八個不忿,喫團圓飯的時候還一直說要下午接着玩。
路源纔不跟他玩,團圓飯喫到一半,趁着長輩們聊天的功夫,悄悄的溜到了酒店。
大過年的,酒店裏靜謐的令人發慌,偌大的大廳裏只有一個前臺,路源走過去問她,“現在廚房還能做菜嗎?”
“當然能。”
“麻煩幫我準備幾道菜,送到8012。”
“好的。”
路源拿了黎琮的房卡,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,黎琮正坐在窗口的沙發上打電話,看到他笑了笑,對電話那邊的人柔聲說,“嗯,那就先這樣吧。”
又是這個語氣!
路源猛地撲過去,揪着他的頭髮酸溜溜的問,“給誰打電話呢。”
“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喫什麼醋,抓疼我了。”
“十九歲也是十來歲啊!說!到底是誰!我早就想問你了!這次讓我抓個正着吧!”路源這麼說着,手上的勁卻已經收了不少。
黎琮抬眸,對上他的眼睛,“我和你說實話,你不生氣行不行?”
這是在逼他立flay嗎?
“行,我不生氣。”
黎琮坦然交代,“是我那個病人的妹妹,他身體不好,還帶這個妹妹,正巧房東夫妻沒有孩子,還是中國人,就領養了他妹妹,小姑娘和我關係還不錯,這不是過年了嗎,打來給我拜年,順便問問她哥有沒有消息。”
他態度端正,路源還真沒怎麼生氣,“嘖,你還真是聖父啊?”
黎琮的手探進他的衣襬,在他的腰窩上流連片刻後向上延伸,三兩下便讓路源軟成了一灘水,無力的伏在他的肩膀上。
黎琮彎起脣,小聲的問,“你怎麼這麼敏感?嗯?”
隨後,他用更加放浪的動作和言語撩撥着路源,直到客房服務來送餐才停下來。
是路源紅着臉去開門的。